回到贾府时已近四更,黛玉不免睡过了头,直到日上三竿才起来,贾母听说她还没起,便交待丫头们不许扰了她的睡眠,自从她父亲去世,夜夜睡不安稳,好容易睡个好觉,别再惊到了。
等黛玉起床吃过早饭到贾母处请安的时候,贾母房里满屋子的人,一见二太太在座,黛玉心中咯噔一声,今儿可起晚了。
“大姑娘的脸上很有姿彩呢,昨晚睡的好吗?”
黛玉一愣,这是一向爱挑她毛病的舅母说话吗,忙道:“玉儿睡的很好,只是半夜突然醒了,好容易睡着了,一睁眼睛就到这时候了。”
贾母瞧着黛玉脸上有红晕,知道她难为情,忙道:“小女孩子,正是能睡的年龄,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天天起的很晚呢。”
湘云心知肚明贾母是为了给黛玉解围,还是忍不住说道:“同样的人,却是不同的命,若林姐姐每夜做活到半夜,一倒在床上必定睡的很香,再不会有夜不能寐的毛病。”
“让云妹妹为我担心实在不敢当,不是夜不能寐,只是昨儿午觉睡的时候长了,晚上才睡不着的。”
王夫人一脸慈善嘱咐道:“这可不好,总不能黑白颠倒了,往后再睡午觉让丫头们看着时辰,今儿一早没见到你来请安,老太太很是担心呢。”
黛玉扭头望望贾母,贾母说道:“你舅母姐妹们也十分挂念,正要去探望你,后来丫头来回话说你睡的正香,我就没让她们过去,早饭可用过了?”
“用过了,嬷嬷煮了鸡丝面,还拌了点榨菜丝,玉儿吃了一碗呢。”
虽然素淡,却极容易勾起食欲来,贾母便道:“鸳鸯,明儿早上让她们给我也预备这些,见天的吃粥都腻了。”
一时众人散去,黛玉依偎在贾母身旁问道:“外祖母对北静王妃十分熟悉吗?”
“咱们两府里礼尚往来一相不错,上次咱们同去北静王府看戏,我瞧王妃对你也是高看一眼。”
黛玉忙道:“还不是瞧着外祖母的面子,王妃确实待我极好的。”
贾母十分欢喜,又嘱咐道:“京城的四个郡王府,北静王府势力最强,北静王是一方面,王妃娘家的势力也不容小觑。”
这正是黛玉想问的了,贾母又道:“王妃有三位姨妈,个个嫁的好,尤其是最小的姨妈,就是宫里的贵太妃,忠顺王爷的亲娘。”
黛玉心里咯噔一下,贾母又道:“另外两位姨妈嫁的也好,都是极得宠的官宦人家,这样人家不比咱们,绝不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任何一个人站出来,都会跺的朝廷震天响,玉儿能跟北静王妃相交,实乃一大幸事。”
“玉儿也觉十分幸运,王妃很好相处呢。”就不知扬三是王妃哪位姨妈的孩子“贵太妃有几个子女?”
“就这一个,宝贝的很,时常驻军在外,听说眼下倒是在京城,带兵之人,难免粗鲁了些,要是咱们家能跟他联姻,哪怕是个侧妃,也可保一世荣华。”
黛玉听了这话心中极不舒服,荣华富贵如过眼云烟,一向以为外祖母是难得的方外之人,没想到连她老人家也看的这么重,黛玉想起扬三的外貌,又试探道:“贵太妃一定是极美的人吧?”
“那当然,宫里美人成群,就是一个小小的宫婢也要有五分姿色才行,过完了年,紧接着就是秀女大挑,好在你是不用入宫的。”
贵太妃若是极美的,那扬三就未必是她的孩子,扬三的容貌比起琏二哥来,可不仅仅是粗鲁二字可以形容的,他浓眉深锁,一双眼睛像鹰一样犀利,嘴唇很薄,一双大手有她两个大,瞧来年纪足有三十上下,对了,黛玉忙问道:“忠顺王爷比琏二哥大吗?”
贾母想了半日才道:“琏儿应该比他小吧,是了,琏儿出生那年,正赶上京城出天花,听说宫里只有这位刚出生不久的小皇子,给挪到了外边,估摸着比琏儿大个一两岁吧。”
黛玉放下了心,父亲曾嘱咐过,不让她与皇权势力有来往,年纪不对那就一定不是,黛玉问了这么半天,贾母早起了疑心,问道:“你怎么关心起忠顺王爷的事了?”
黛玉一时语塞:“不过好奇罢了,北静王妃温柔娴雅,惠质兰心,她的亲戚也一定是极好相处的人。”
“那可未必。”
正说着,进来了一大群人,黛玉瞧着,原来王夫人凤姐带了两个中年妇女进来,边笑边道:“就说林妹妹是有福气的,你瞧,北静王妃派人给你送东西来了。”
“给老太太请安。”
“辛苦嬷嬷了,快请坐。”来的是两个老嬷嬷,瞧来年纪与王夫人不差上下,看穿着打扮在王府里该是极得脸面的。
“王妃遣奴才们来给林姑娘送些过年的礼物,不过是些玩意,不值什么钱,老太太可千万别笑话。”
“哪里的话,还没让玉儿去给王妃请安,王妃倒先命人送了东西来。”
“王妃说了,请林姑娘收下,嘱咐着好生保养,因年下都忙,等过了年再接了去玩,还说不许林姑娘预备回礼呢。”
贾母听了这话十分激动,让王夫人等陪着坐下,凤姐呈上礼单,鸳鸯早递了老花镜过来,贾母瞧着单子上密密麻麻的足写了三页,看着有人参十斤,党参十斤,黄芪五斤,麝香三斤,上用枸杞五斤,当归五斤,鹿茸两副,冰片三斤,湖绸十匹,江绸十匹,莽缎十匹,各色纱十匹,犀牛角木梳两把,怀表一枚,山葡萄酒两瓮,白狐皮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