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方锦如的行步间,一阵幽香淡雅散开。
还未走到那砂炮面前,他已经晃着膀子走了过来,唇角一勾,清秀而苍白的面庞显得鲜活了几分:“方小姐大驾光临,让我等受宠若惊啊。”
他的声音被压得很扁,像是有人按住他的喉头才挤压出来的,有些刺耳难听。
方锦如眉头微蹙,开门见山地说:“我听说,你拿住了什么人?”
“是有一个。”砂炮抬眼望着她,“一个大言不惭地说是认识方小姐您……”说到这里,似面色一惊,接着道:“不会您真的认识吧?”
方锦如冷哼一声:“到底是怎么回事?”
“哦,那个年轻人输光了不给钱不说,还打着您的名号招摇撞骗,我们不给他点教训看看,又怎么能行?”砂炮嘴角瞥着,眼睛斜斜地睨住方锦如。
方锦如亭亭玉立,身材高挑婀娜,但是眉宇间此刻却流露出一股英气,逼人心魄。
“人在哪?”
砂炮引着方锦如向着内里走,穿过逼仄幽深的小走廊,到了最里间一个屋子前,隐约听见里面传出声响。
砂炮敲了敲门,一阵金属声响,小门被打开。
里面的人见是砂炮带人来,毕恭毕敬地让在一旁。
方锦如嗅到扑面而来的一股霉味,进了屋内,光线昏暗,偌大的小屋里家具很少,空荡荡地像是个囚室,屋子中央的地面上正匍匐着一个身影,穿着灰色长衫,长衫上沾了许多尘土和鲜血,头发凌乱不堪,看不清面容。
方锦如没来由地心头一紧,低声唤了声:“顾……”
才说了一个字。地上那人便缓缓转过头来。
双颧骨突起,面颊凹陷,面色暗黄,眼窝也陷进去,整个人像是一副骷髅外面披了层人皮,很是可怖。
方锦如觉得耳畔嗡得一声。
竟然真的是顾盼宇!
他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万万没想到,不过短短的时间,再次见顾盼宇时候他竟然已经没了人形,原本清秀俊逸的面容如今看不出丝毫年轻的痕迹,像是行尸走肉一般。
顾盼宇那死灰一般的眼睛中看到了方锦如。像是陡然在寒夜中竖起了一束火把,他的眼睛顿时放出光芒,挣扎着向方锦如爬了几下。嘴里喃喃道:“锦如,锦如……”
那声音沙哑艰难,像是从地狱里的绝望而压抑的呼喊。
方锦如一阵心紧,骇在原地动弹不得。
“呸!大烟鬼!看这样子,真是要抽死了!没钱的大烟鬼我最不爱招待!纯属找揍!”砂炮在一旁啐了一口。不屑地说道。
顾盼宇双手颤抖着,像是要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向着方锦如蠕动,在地上划出一道道血痕,像极了吃了严刑拷打的罪犯。
一行致一果。
方锦如心中震颤,自己当时对顾家的举动。居然一手造就了如今的顾盼宇。
有人性情刚烈的,在收到打击之后,化悲愤为力量。奋起直追,在风云际会中成就一番事业;然而也有人本就性情软弱,或者能力不足,在受到致命一击之后,便从此一蹶不振。穷困潦倒。
显然,顾盼宇是后者。
在方锦如收拾他和顾家之前。他从小生活在温室里,虽然父亲有些严厉,但是总体来说仍是娇生惯养,受到挫折之后,精神产生了极大的刺激和畸变,在遇到丁弭力之后,更是纵欲放任,醉生梦死,成日靠着鸦片和淫秽度日。整个人的精神面貌产生了极大的变化。
本来是一个孩子气的翩翩少年,如今却已经像是走到穷途末路的老者。
难免让人产生感慨!
“方小姐!”砂炮见方锦如在怔怔出神,又道,“是不是个骗子?我叫人把他送去喂狗!”
方锦如摇摇头,转头道:“我认得他。”
“哦?”砂炮扬眉,语气似乎带讽,“方小姐怎么认得这种人的,方小姐整日与二少在一起,还会认识这种下九流的角色么?”
方锦如静静望着他的瞳仁,琥珀色光芒像是敛住内心的风起云涌,在平静之下蕴着极大的情绪波动。
“哥哥。”方锦如莞尔一笑,“看您的年纪,我自然该教您一声哥哥……”
砂炮忙道:“不敢当,不敢当……”
“哥哥有什么不敢当,到了哥哥这个年纪,无论是在帮会里,还是在江湖上,论资排辈,都轮不到我这个小辈来指手画脚,按理说,哥哥场子里的什么事,我不该过分过问。”
砂炮听了方锦如的话,似是很受用,但是表面上却还是摆手说道:“方小姐哪里的话,郭夫人让您掌事,您的话就是圣旨,我们哪敢不听呢?别说这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小子了,就是他在我头上拉了屎,您说叫我自己挨着,我也得挨着呀!”
哥真会开玩笑。这姓顾的孩子确实不知天高地厚,但是他只是个孩子,哥哥又何必和他一般见识,他差的钱,我当然要双倍补给哥哥,当做是我替他给哥哥陪个不是了。”
“你替他?”砂炮的目光沉沉,“你替他算是个什么道理?我倒是不明白了。”
方锦如笑道:“哥哥逗着我哄着我玩笑有意思么?想必哥哥早就知道顾盼宇和我从前的关系,这才故意和妹妹我开这个玩笑吧!不管是砂炮哥哥还是大山哥哥,都是我的前辈,郭夫人叫我来掌事是不假,但是并非要我凌驾于两位哥哥的头上,哥哥们自己做事当然都有自己的道理,妹妹我还要多学习,万万没有瞧不起哥哥们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