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驴儿这般想着,起身招呼马骝一声,便去后面大殿拜见城隍。她见院中另有两辆马车,晓得还有其他香客在此,却也未曾多想。走到大殿点上香烛,正要给城隍娘子磕头,身后却有一人闯了进来。
席驴儿急忙转身去看,见是田沙河,惊得下巴都要掉了。果然城隍娘子不愿护佑自己,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又见到这个瘟神。她那惊讶也只是一闪即逝,顷刻又堆出满脸笑意来,对着田沙河倒身便拜,口中呼道:“恩人,不意你我在此相见。”
田沙河见到席驴儿也是诧异,算起来二人勉强有些交情。便走过去拉了席驴儿起来,问她如何到了这里。席驴儿自然不敢说,自己是拿了田沙河的名头作伐子叫人办事,如此这般才逃出县城。只模糊带过,便问田沙河怎么也在这里。
田沙河闻听此言顿时满脸怒色,大骂前院那个白脸酸才好没眼色,只顾自己拉着她家老干娘说话,全不管别人听不听得懂。之乎者也说了一麻袋,就是不肯好生说些明白话。席驴儿听得一头雾水,不敢反驳也不敢随意发表意见,只能附和着说些叫田沙河听了顺耳的话。
田沙河听得高兴起来,就拿大巴掌去拍席驴儿的肩膀,拍得席驴儿腰都直不起来。可她还不能恼,乐呵呵地听任田沙河拍打。马骝见席驴儿去了后殿,得了空闲,她不光弄来热水喝了,干脆把衣裳解下来也就着厨下的灶火烤一烤。湿透的衣服鞋袜烤的直冒白烟,身上也暖烘烘的,舒坦得人只想打瞌睡。
雨地里孙大头她们,可没这两个这么舒坦。蓑衣早已叫雨水淋透,从外到里一层层晕湿衣裳,寒意从四面八方往骨头里钻。除了孙大头,其余人早都受不了,只是碍着班头的凶狠摸样,大伙都不敢说话而已。
孙大头自己也不好受,她见众人都疲累不堪,马的步子也不稳健,知道这是快顶不住了。只好在路边一处民宿叫开大门,让人都进去歇息。人坐下来,心里仍是火烧火挠一般不安稳。孙大头拧着眉毛想,大雨再这样下下去,路上的车辙印痕一会就该冲刷没了。明明发现了线索,又追出来这么老远来,最后却跟丢了人,如何去向大人交代。
宋县令得了孙大头报信,立刻派出一队人马去追赶。暗道这件事情似乎有了些眉目,可以略略放下了。但她马上又开始为另外一件事忧心,这雨若是再不停下,眼见得又要成秋涝了。她的治下前次洪灾时比较幸运,没有受到什么大的影响。
事后也有加固堤防,可是这么短时间再来一次大水,还是叫人担心事有万一。想到此处宋县令便也坐不住了,立刻叫上人跟她一起去巡视堤防。
此刻坐镇江南的蔡御史小蔡大人,也在望雨兴叹,这雨为她平添许多烦恼。然则虽已是愁云罩顶,可她还得为了许多人挺住脊梁。忙起来她顾不上吃饭休息,倒叫熊鸣费了许多口舌劝她。
叫那家主人烧了滚滚一锅姜汤,孙大头几人分着喝了。身上衣服只干了最外面一层,便又叫众人随她出发,孙大头委实不愿意随便放弃这来之不易的线索,走到一个叉路口失去了贼人的踪迹。眼前有两条路,一条斜插出去到一处小庄子,另一条却是上了官道往远处去。
手下问孙大头,要往哪边追。孙大头抬头看看不远处的庄落,又看看那条官道,最后指了指后者,众衙役只好咬牙继续往前行路。上了官道倒是顺畅,一条大道修的笔直,路也好走不泥泞。几人驰马沿着官道赶到一处小镇,又傻眼了。雨幕下,家家户户关门闭户,谁知那赶车的贼人进了哪家门里。
孙大头勒住马缰,从路东看到路西。她也明白,那些贼也说不定早离了此地,顺着官道又跑得远了。
雨终于比先前下的小了些,县尉领着兵丁沿途跟着孙班头留下的记号跟来。名义上县令兼领全县兵马,可她身为县尉,却是实质上统管着一县兵力的。遇到像这样胆敢劫取死囚的大股贼人作案,追究下来,她一样也脱不了干系。
可是侦破案件真不是她所长,她是武举出身,爱的是行兵打战,在战场上你一刀我一枪面对面的拼杀。哪里懂那些江湖弯弯绕绕去。如今却好,孙大头扯出一条线来,她只要等线那头系着的狼虫虎豹露出头来,一刀斩了便了事。县尉心中欢喜,面上依旧沉静如水。她不出声,兵士们也不敢叫苦,憋着气跟在县尉马后拔足狂奔。
孙大头细细思量,看到一处屋脊,心道再无别处了,便是这里!
她领着一众人下马来到城隍庙门前,庙门已经关了。孙大头举起拳头要擂门,却又轻轻放下。众人见了不解,问道:“班头,已经追到了此处,怎么还不进去。”
孙大头道:“正是因为好不容易寻到的,才不能轻举妄动再叫贼人走脱。我临行前已叫人通知宋大人和县尉,沿途又有留下标记。想来她们若是有所动作,过不了多久也该追到此地了。”众人只好和孙大头一起在庙前檐下挤着稍避风雨,等援兵到了再行动手。
又过一会,说来时间应该过去不久,可孙大头却觉着已是心焦难耐。听到有大批人马接近小镇,这声音在雨中模糊不清,若不是刻意去听也注意不到。又过一会,县尉远远看到了孙大头她们,便下了马领着兵丁快步走来。
二人略一寒暄,县尉指着城隍庙问道:“可是这里。”
孙大头拱手道:“十有八九。”
县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