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壮汉的速度极快,哪知忻毅的速度更快,只见他反手一挡,又纵身飞扑,寒光一闪,直接将壮汉的脑袋削了下来。
现场是死一般的寂静。月光映在众人的脸上,每个人的神情皆是不断地变化着。
或许是被李正煜的气势所慑,或许是被血手的狠辣所迫,或许是内心本就倾向于李世勋,又或许早已对李世杰的高压政策心生反义。总之三万余名朝鲜士兵在李正煜的八百精兵面前齐齐卸甲,一时间金属撞击地面所发出的声响响彻云霄。
过了许久,只见一个身长八尺的男子越过众人走了出来:“末将朴贤俊愿为后商大将军效犬马之劳。”他一语说完,便单膝跪倒在地。他这一跪,不出片刻,便黑压压跪倒了一片,那些还在犹豫不决的也终于明白大势已去,将手中的兵刃卸了下来。
李世勋到达对岸是在一个时辰以后,当他踏上自己的故土,看到的是一副城防皆空的场面。他登上高高的塔台,黑色的瞳孔在月色里熠熠生辉:“我以世子的名字宣布赦免诸位的罪责,过往之事概不追究。朴贤俊策反有功,暂代统领一职。”他微微一顿,又说道:“我既已搬了后商军队而来,明日一早便起身将一干反贼押解平壤。”
那朴贤俊仍是不免担心:“大王和二王子还被困宫中,怕是……怕是……”他连说了几个“怕是”到底不敢将话说完。
李世勋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这时候,后商军怕是早已攻入了王宫之中,须臾便会有消息传来。”
台下众人见到李世勋这般器宇轩昂,又听他说王宫已破,一个个都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态。李正煜侧眼瞧着,突然明白皇帝笼络他的意图。这样的一个人光是站在那里便带着凌然的王者之气。压上一次出征,赌几十年的太平。这个注下得真是绝妙。
事后,李世勋却披星戴月地赶来同李正煜密谈了一番。没想到密谈的主题并不干政局战事,而是关于柳长宁。
李世勋望着李正煜,认真地说道:“我向来自负,过去听到你的名声总是存着一较高下的心。直到今天,我才真正地心悦诚服。虽然心里难过,但终究要说一句,殿下和宁婉郡主才是天生一对。”
这一场爱情的战役,尚未开打,便已丢盔卸甲。只是这一次。李世勋不是不敢,而是不愿。柳长宁与李正煜的感情根本容不下他的灵域HTtp://92KS/10234/插足。
李正煜本来正在红泥小火炉上烹茶,屡屡茶香混合着奶香和坚果的香味直扑面门。听到李世勋的一番话。却是愣了许久。茶汤“咕嘟咕嘟”地泛着气泡,阔大的军帐里听不到一丝其他的声响。
过了许久,才听到李正煜幽幽地问道:“世子真的认为孤同她是天生一对?”那样的疑惑和不确定,丝毫不像素日里意气风发、俾睨天下的样子。
李世勋亦是黯然:“旁观者清近视者迷。怕是现在只有殿下和郡主还在互相误会,连黄口小儿都能瞧出你俩之间的倾心和爱慕。”
李正煜道:“郡主对孤的态度世子也看到了。若是有三分倾心,她也不该如此冷淡。”
李世勋一边吹着茶汤,一边道:“郡主也算是胸怀天下,她关心之人多了去了,却不见她对谁像对殿下一样装腔作势。这样明显的一件事,殿下难不成从未发现?”
李正煜装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拿起茶壶给李世勋斟茶,手腕一抖,却将滚烫的茶水翻在了手上。他却似浑然不觉。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或许真如世子所言,孤太过在意,反到看不清事情的真相。他对李世勋抱拳道:“世子今日割爱,孤定会记在心上。他日若是需要,定会双倍奉还。”
帐外秋风平地起。一地的落叶被吹上了天际,仿佛一阵金色的秋雨。室内的烛光被透进帘内的风吹得摇摇曳曳。最后化作一室的黑暗。
李世勋突然道:“殿下何不同世勋一起去外头走走,这样大好的河山,若是叫李世杰坐了王位岂不可惜?”
李正煜微微一笑,也顺着他的话朝帐外走。他打心眼里欣赏眼前的男子,年少却不轻狂,谨慎却不多疑,虽然有野心却不用非常手段,,假以时日定然能为这个半岛小国做出许多功绩。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李正煜和李世勋便快马向平壤赶去。王宫里传来朝鲜王病逝的消息,虽然具体日期尚不清楚,但李世杰的行径着实让李世勋愤怒不已。
李正煜的军队进驻了朝鲜王宫,赋闲在家已有多日的两班大臣们便聚集到了议事殿上。他们争论许久,终于为先王定下了谥号“显宗”。“显耀”这个带着明显的赞誉的词和平凡又懦弱的先王还真算不得匹配。
年仅二十岁的李世勋穿着一袭朱红色的朝服,带着七毓的冕冠一步步走上汉白玉石阶。他的身后站着一脸欣喜的李世豪,长身玉立的李正煜,还有跪倒一地的两班大臣。李世勋一撩袍摆,坐到高高地王座之上,年轻英俊的一张脸如今却是紧紧地绷着,现出帝王的威严。袍服之下的白色的孝服显示着显宗热孝未过,但那仅有的一点哀思很快便被新王登基的狂喜所取代,年轻的国王让他们看到了朝鲜李氏王朝兴盛的希望。
北宫的拱北在“吱呀”不觉的响声中缓缓阖上,显宗遗孀、李世杰的生母尹氏以禧嫔的名义在这里度过了长达一十三年的冷宫岁月,而尹氏一族也迅速没落,很快便在朝鲜的政坛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