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两人四目想对,女子福了福身子,礼数周全。
对方道了一声起来,便伸出单手搀起女子下拜的身型,那人细长的双眼微眯,目光落在女子脸上,好半晌才说出微不可闻的五个字来:“没人知道吧……”
女子抬肘伸手摸着自己的脸颊,露出一丝淡定从容的笑,干脆利索道:“义父放心,不会有人怀疑。”
“嗯,此次我来见你,带来了凌妃娘娘的意思。”尖哑的嗓音激起几只飞鸟,那人眸色不善,女子会意地点头,出掌如风,几道暗影从她手心迅速飞将出去,响起几声凄厉的鸟鸣后,周围再次安静下来。
女子收手,凝眉讶道:“凌妃娘娘?不知有何吩咐……”她在这个男人手下办事已有三年,每次听说宫里凌妃娘娘有交代,无论路途多么遥远,义父必定亲自来告诉她。
“盯住一个人!”尖声的男人打断了女子的话,随即斩钉截铁地说道,“就是那个见过六殿下的胖丫头。”男人自阴影处踱步出来,在月光映照下,露出一张扑满脂粉的白脸,柳眉、红唇十分赫目。
女子黛眉一拧,领命道:“不知是哪位……”她心中一凉,难道是她?
男人兰花指一翘,十分宠溺地点着女子的额头,啧啧道:“跟义父装傻?你还嫩了点……既然已经进了卧月楼,就无需我为你再做安排。婆娘那里,你只当不认得我,找个合适的机会,我会亲自跟她说明白。”
女子垂眉敛目,恭敬道:“知道了。”
男人尖笑几声,紧紧捂住黑色的袍子绕过女子身边,向前走去。女子立在原处,此刻心思不免的百转千回起来。她向着男人消失的方向迈出几步,听见周围有异动,忙闪身钻进了附近的树丛里。
轩园北面的屋檐上方蓦地腾起一个黑色身影,跃上高高的墙头,匆匆飞奔向南面错落的几间屋子,提身跳上房顶。那人一身黑色劲装,云靴轻踏,未惊起半点声音,举目环顾,四下无人,方才放松了一些,轻轻地揭开了一个瓦片,偷眼朝里边查探。
床上没人?
黑衣人失望地阖上瓦片,刚要转身,就觉得一道白幕骤然从左边袭击向自己。仰身向右一侧,黑衣人屏着呼吸,双手一齐护在胸前,奋力抵抗这一下冲击。
白幕呼啸,抽打之势异常凶猛,有万夫不当之勇。黑衣人连连避让,没想到白幕如水蛇般难缠,游动自如,挥舞间完全遮挡住了自己的视线。
三招过后,黑衣人落了下风,脚步不稳,被猛袭而来的白幕逼得向后退出好几步,踩在瓦片上“吭吭”作响,一时惊得脚底下的屋子突然亮起了灯。
首先就传来一个小丫头鬼哭狼嚎的怒吼,大叫一声:“屋顶谁在打架?!”话音刚落,郑绵绵的屋子被一双圆圆胖胖的手推了开来。
抗衡中的黑衣人与被人控制的白幕骤然收力,却仍纠缠在一起。不待萧潇那个丫头引来众人围观,黑衣人一个虚攻假势,避开了白幕的穷追不舍,屏息转身跃向另一处屋顶,踩着湿滑的青苔屋顶,轻颤着逃避开来。
而白幕与主人却留在了屋顶。
萧潇拉着一脸不情愿的郑绵绵走出院门,她已经惊动了夜里值更的家丁,有人壮着胆子架了一副梯子,双腿打颤慢慢向上爬去。在慢慢聚集而来的十几把火光中,那人爬到了屋顶上。
“流烟姑娘?!”家仆吓得手中火把一抖,险些从梯子上掉下去。
萧潇凑热闹,也顺着楼梯往上爬,听上头的人惊呼一声宁流烟,她更加不解:这家伙是飞惯了吧,大半夜也要出来晃一晃,难道不飞上一会儿就睡不着?
不过,刚才她在长榻上半睡半醒的时候,隐约听到屋顶有人打斗的声音,应该有两个人在上边吧。
“萧潇,把手拿开。”郑绵绵急忙道。
萧潇一抬头,只见一个屁股直接冲着自己的脸落下来,慌忙移开手,慌兮兮地从梯子上爬下来。
家仆高举火把,照亮范围更广,他爬下来之后,谄媚道:“姑娘,快下来吧,不要惊动了花姨娘才好。”
宁流烟从屋顶缓步走到屋檐的横柱上站着,低蔑着底下十几个人头,一眼就看到了拍手说痛的萧潇,不由得眸华一闪,眼中情绪复杂。
她迟迟没有开口,更没有下来的意思。
举着火把的家丁急了,忙三请四请,求神一般哀求道:“姑娘,这是要做什么?”以为宁流烟落到青楼,一时想不开要轻生。
郑绵绵毕竟玲珑心思,她今晚辗转难寐,在屋里欣赏月色时,听见萧潇咋咋呼呼说屋顶有人打架,以为丫头在梦魇,直到桌案上落下一些散灰,她才意识到真有人在头顶上行走。
“宁姑娘,夜深了,请你下来,千万莫要惊动了花姨娘……”郑绵绵一下拦住跻身挤到前排的沈老妈子,安抚着她激动的情绪,说自己愿意试试,把宁流烟劝下来。
宁流烟低头看到底下又多了几人,遂哀怨地叹息了一声,轻移莲步,到了屋子的另一边。哪里晓得十几把火光也向着这边走。
“我这就下来,你们退后一点。”宁流烟无奈地轻声哀嚎一句,旋身从屋顶跃下,粉裙纷纷扬扬在夜风中漂浮了片刻,随着她的落地而垂了下去。
“宁姑娘,你可吓死老身了。”沈老妈子拍着胸脯,心有余悸道。
郑绵绵同样松了一口气,陪着沈老妈子一起搀扶着宁流烟回幻园。刚走出几步,沈老妈子忽然记起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