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脸病夫飘退数丈,将手中大树向前掷出,又砸翻数骑追兵。他转身将阿宸夹在腰间,几步奔至道边,纵声长啸,拔身而起,如飞鸟般掠过一片丘峦,消失不见。
众军汉为他神威所噬,目瞪口呆,竟都忘了追赶。
黄脸病夫翻过几座山丘,方才停下步子,将阿宸放落,拈着须说:“小鬼头,我问你,适才我与那么军汉打斗,你怎么不趁机逃走?”
阿宸撇嘴哼了一声:“你救了我一命,再怎么说,我也不能不讲义气!”
黄脸病夫瞧阿宸小脸稚嫩,说话时却竭力学出大人的样子,不伦不类,不觉失笑:“小鬼头胡吹大气,嘿,你小小年纪,懂什么义气?我看是傻里傻气还差不多!”
他口中揶揄,心里却觉自己此番并没救错人,甚感欣慰,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阿宸生来最受不得被人小觑,闻言怒道:“傻里傻气,总好得过你死样活气!”
黄脸病夫笑声顿止:“小鬼头……”
阿宸立马说:“老鬼头!”
黄脸病夫脸一沉:“你这臭小鬼……”
话未说完,阿宸便道:“你这病老鬼……”
黄脸病夫怒目相向:“你这臭小鬼,怎么牙尖嘴利的,一点亏都不肯吃?”
阿宸啐道:“你这病老鬼,一瞧就活不过明天,被我骂一骂,又有什么关系?”
黄脸病夫被阿宸无意说中生平最忌讳之事,脸色陡沉:“臭小鬼,你再咒我试试?”
阿宸见过他大显神威,看他言辞转厉,微微胆怯,撅嘴道:“说不过就翻脸,哼,不与你说了!”说罢转身:“白痴儿,走啦!”
黄脸病夫大怒,一把扣住阿宸胳膊,反转过来:“臭小鬼,你敢骂我白痴?”
阿宸被他一扭,痛得几乎流出泪来:“病老鬼,我叫狗儿,又不是叫你……哎哟……”
黄脸病夫一愣,只听汪汪狗叫,低头一看,却见是只浑身灰黑的小狗,瞧见主人被欺,甚觉愤怒,身上毛发尽竖,冲着他猛吠。
黄脸病夫面皮发烫,暗叫惭愧,悻悻将阿宸放开。
但他自重身份,明知误会对方,也不愿向小孩子认错,只是嘿然坐下:“敢情这狗叫做白痴儿么?这名字起得一点儿都不好!”
“谁说不好,它洗净了比雪还要白!”
黄脸病夫失笑:“原来白痴儿这名字并非说狗儿蠢笨,却是说它长得白啊?哈哈,有趣有趣,我瞧这狗儿灰不溜秋,该叫灰痴儿、黑痴儿,方才贴切。”
阿宸撅着嘴说:“狗长毛,人穿衣,你穿了件紫衣服,就叫紫痴儿么?”
黄脸病夫嗔目大怒,一拍大腿腾地站起:“臭小鬼,你又绕弯子骂人?”
阿宸知道他又要打自己,急忙抱头缩脚躲在一旁红尘觅道。
黄脸病夫见此情形,猛然省悟:“这女娃子纵然古怪,但到底只是个七八岁的孩子,我江玄何等人物,岂能与黄口小孺一般见识?”
于是他按捺住怒气,摆摆手:“罢了,臭小鬼,事已过去,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咱们一拍两散、分道扬镳!”
说着转身走了两步,忽又转过身来,浓眉紧蹙,神色严厉,阿宸以为他变卦又要对付自己,急忙摆了个架势。
江玄却不瞧她一眼,只望着远处冷笑道:“这些狗奴才,跟蛮人作战个个都是脓包,对付一个小女娃儿,倒也不畏死。”
阿宸听得奇怪,循这他的目光瞧去,只见七八个官兵提刀弄枪,转过远处山梁,飞也似的奔了过来。
江玄微一冷笑,瞧得身旁立了一块五尺见方的大青岩,伸手在岩石上一抓,那石块便如腐土朽木,被他抓落一块。
江玄疾喝一声,那石块去如流星,当的一声,正中一名官兵前胸,那名官兵双脚离地,倒飞出两丈有余,砰然堕地,口中鲜血狂喷,眼见不活了。
诸官兵一呆,驻足不前。
江玄一伸手,又抓落一枚石块,诸官兵直瞧得两眼发直,双股战战。
忽有人大喊一声,拔足便跑,众官兵恍然惊觉,也顾不得地上的官兵,急急如丧家之犬,惶惶如漏网之鱼,脚底生烟,拖刀曳枪,顷刻间便逃得不见踪影。
江玄惊退诸人,心中得意,瞥了阿宸一眼,笑容一敛:“常言道杀人须见血,救人须救彻,而今官兵遍布,你这小家伙到处乱走,无异于羊入虎群,势难活命。但我身有要事,你这小鬼说话又十分讨嫌……”
江玄正觉犹豫,忽见阿宸板起小脸,抱起狗儿就走,他眉头一皱,厉喝道:“回来!”伸手就把阿宸抓在手里。
阿宸又惊又怒,踢着小腿奋力挣扎,但江玄手如铁钳,任她如何挣扎,也难脱身。
江玄二话不说,也不再犹豫,挟着阿宸大步疾行,他足力甚健,翻山越岭如履平地,阿宸大嚷小骂,他只当充耳不闻。
阿宸骂了一阵,口干舌燥,恹恹也没了声息。
二人行了百里路程,暮日沉西,天色渐晚。
也不知到了何处,只见四下里草木丛生,偶尔传来泉流呜咽,若断若续。又行一程,东天皓月团团升起,飞彩凝辉。
阿宸瞧着天上满月,不知怎的竟想起云端满月似的脸,继而又念起以前那些简单快乐的时光,不由得眼角酸涩,心口发烫,若非有人在旁,真想大放悲声,哭个痛快。
正在此时,江玄身形一顿,将阿宸重重扔在地上。
阿宸正感伤往事,心情低落,突然被摔的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