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很匪夷所思孟柯那日的举动,却到后来因为发生了太多的事情,那次奇怪的场景便淡出了记忆中。
孟柯目光如炬,盯住林微微缓缓道:“我最后拿起的那本书,在第一页上留有一行字迹。……你或许从未留意这个字,但我认得这个笔锋,那是肖沉水的师傅——玄默的笔迹。……你们林家跟玄默有什么关系?”
林微微讶然望着孟柯。“玄默?……玄默……”她从未听闻林家,亦或者是夏家同那被前朝驱逐出境,颠沛流离于塞外的玄默究竟有没有关系。
她不知道那本书上写的默字是什么意义,但她依稀知道些有关于母亲如何得到肖沉水的真迹。
“我娘说,她在一个冬日曾救起过一个老翁,那老翁白发白眉白须,似是旧伤发作,躺在雪中已奄奄一息。……来瞧病的医师道那老翁天年将尽,可那老翁醒转后却精神奕奕,并不似病怏怏的模样。……虽是如此,老翁却对我娘道出了同医师一般无二的话来,说自己天年将尽,不过几月便要驾鹤西去。……似乎就是这老翁,在夏府中待了旬日后,同我娘说了好些东西,后又留下了三幅肖沉水的真迹嘱托我娘好生保管,突然便没了踪迹。……难道,那人便是你所说的玄默大师?”
孟柯默默听着,却不吭声。
谁也没有见过玄默,谁也不知玄默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但听起来这神秘的老翁确实有几分传闻中玄默的影子。
而且,如果不是玄默相赠,林家、林微微的母亲又怎么可能会得到肖沉水烟笼寒水的真迹。
与肖沉水有关的东西,苏洛河并不太懂,孟柯同林微微交谈时,苏洛河始终没有出声。
现下这刻静了下来,苏洛河眉间微微皱起,侧耳凝神听到了远处的响动,沉声问:“我该想到你今日这么坦诚,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孟柯,你不是宣王府的人吗?那些官兵是来拿你的?为什么要来拿你?”
孟柯淡淡一笑,将饮尽的酒杯重新匍入盘盖之中,将酒壶和茶壶朝苏洛河和林微微处推去了些,缓缓起身,又将方才坐着的凳子放到了桌下。
这一派布置后看去,就像是房中从来都只有苏洛河与林微微两人。
苏洛河眉头紧蹙,林微微诧异不已,孟柯却不疾不徐走到侧窗边,推窗望去,熙熙攘攘的井市喧哗声传了进来。
“苏洛河,”孟柯道,“我记得你曾问我,是效忠于宣王府还是自己。如今,我给你的答案,还是自己。”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边有无数沉重的踏踏上楼声传来,朝着苏洛河他们所在的房间包抄而至。
孟柯站在窗边,窗外天色湛蓝万里无云。他一身月白色的儒袍彷如那纯净无暇的碧空一般,“我将文孝帝救了出去,宫中烧死的那人只是个武将。……呵,苏洛河。跟着你离开无月庄行走江湖时,庄主曾说你太过任性,我却有着与年龄不太一样的沉定,是以,庄主嘱托我好好照顾你。可是谁也不知道,你、我、朱八刀三人中,我才是最任性的那个人。……我选择忠于自己,却背叛了新皇,于是大约整个洛国都已经容不下我了……”
房门被砰然撞开,苏洛河与林微微装出一副震惊的模样,迎接着那些想要将孟柯缉捕归案的国军。
从那侧窗望去,只剩碧空万里。
孟柯去了哪里,是一个谜题。
苏洛河却说,他知道孟柯去了哪里。
弦和庄的陈大庄主带着少庄主陈景跃和二小姐陈姗姗来了京都。
据陈景跃说,他完全不知道他的父亲是从什么时候跟宣王府搅和在了一起。初初听闻,他还一万个不信,后来看到那曾经整日在弦和庄里蹦跶,貌似傻不愣登的老医师居然是宣王府亲卫之一的吴昌,他顿时明白了父亲为何会一再纵容这么个不会看病只会捣蛋的老医师在庄子里。
陈景跃小声道:“我觉得,我们庄子过去被他烧着的那几次,说不定是他在配硝石比例的时候出了意外。据说,据说那吴昌很懂火药,所以才被遣去了我们庄子。”
林微微知道,既然陈庄主偏向宣王府一边,那苏洛河的无月庄也扯不开多少关系。或许宣王府并不那么信任这些盟友,所以才会再派出一些王府中人散于其中。
陈景跃说话的时候,苏洛河起身四处打量着房间,最终把目光定在了一立柜阁之上。
陈姗姗神色紧张,气势汹汹地一拍桌子道:“看什么看?”
苏洛河起身,嘴一歪双手叉腰道:“孟柯,出来!别让我把你揪出来那么难看。”
林微微循着他的眼神望去,却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倒是陈景跃大惊失色,结结巴巴道:“什……什么?陈姗姗!”
先皇未死,下落不明,这是随时能令帝位岌岌可危的事情。京都没有戒严,但盘查得尤为仔细。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而这个危机的始作俑者将会受到终身的通缉,一旦抓到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陈景跃白着张脸道:“陈姗姗!你有没有搞错?!这个人你也藏?还藏我房间里?藏了还不告诉我一声?!你死就算了,还要拉上我、父亲以及弦和庄的一票兄弟上路吗?!”
陈姗姗不忿,嘟嘴替翻凳子道:“我欠他一条命,我该还他一命。”
孟柯从高阁之上的一个梁柱凹陷处闪身出来,淡淡道:“果然还是猜到了。”
苏洛河白了他一眼,哼了一声:“京都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