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捷此时已经在讨第三杯茶了,他在我面前牛饮,全无形像,我越发觉得这人惫赖可厌。我可真是孤家寡人,连个像样点的心腹大臣都没有了。
“皇上,这茶……”在这节骨眼上,他还不忘记向我要茶。
“给你两斤好了。”我说,颇不耐烦,也哀叹自己倒霉,我缺的竟是领军人物,不是一个,而是一批。
“茶,多产南方,皇上得点好的也不容易,”他说,一付替我着想的模样,“我不敢拿两斤,皇上给个一斤尝尝,我就很满足了。“他眨着他那小豆眼,”皇上,好东西也不能随便抛洒,得用在关键之处啊。”
他的话我的眼睛一亮,这老东西是在提醒我。阿南!这事可以问她,她是南楚的公主,知道南方有谁能深孚众望。
我心里一松,长吁出一口气来。再去看两个会察言观色的老家伙。他们不约而同的回避我的目光。装模作样的在我面前认真喝起茶来,连动作都是一模一样。可恶!
我下了逐客令:“两位卿家可以走了!我一人送你们一斤茶叶,要喝茶回家喝去!”
以前,我总以为阿南无亲无故,没有依靠,一个归命侯也不过是个不那么亲热的叔叔而已,他自己都是自身难保,能不能活下去得看我的脸色,哪里会管阿南这个侄女儿。
现在看来,我是错了。李济和蒋捷分明是很看重阿南的。难道这就是父皇说的所谓“声望?”
等两个老家伙告辞走了,我回了头叫:“如意。”
“在!”如意一溜烟的跑到我的御案前。
“到了晚间,请楚修容来与朕一起用膳。”我说。
“是。”
我心里叹了一口气,本来,我并不想太过明显的与阿南亲近,可现在是我倚重她的时候到了。
我呆呆坐着看着窗外,等待着晚膳时间的到来獾募钢昀狭挡住了我的视线。我摸摸头,肿包还在,忙了一天,我也有些乏了。事情一旦重新考量,中间的深奥处,便不那么容易解开。南方一定是出大事了。
而我的心此时反倒沉静下来,愤怒、悲哀、追悔,这许多情绪交织在一起,让我清醒让我振奋。感谢上天给我这个修补一切的机会,就像阿南对我做过那样,我得一针一线,细细密密的修补我所有的过错。
看样子,我真得常常见到阿南才行。所以,我打算天天与她一起晚膳。
我这样安排,阿南肯定不会高兴,可我却偏偏要让她不高兴一回,不仅仅是今天,以后的每一天都要这样,我要看着她吃东西,把她养胖,不许她再只长那么一身的小骨头。至少要养到抱起来软软的,不硌人才行。
虽然我再也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了,但,我要好好养阿南,不然,那么瘦小的她,以后怎么有力气拉那沉重的板车为我收尸呢?我的鼻子一酸。
“如意?”我喃喃地叫。
“在。”
“还有,明天你去对造作监说,让他们重修永巷那一带的房子,特别是永信官。”
如意这孩子在眨眼睛了,连他都觉察到我与以往不同了吗?
“是。”他还是乖乖应了,就算真的有什么想法,也并没有表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