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位老将也是个有趣的人物,当初见面时颇有些戏剧性,引来报备时,我见他外貌沧桑偏老相,站在那些新进之军将中尤为显眼,只问了一句“廉颇老亦呼”,他马上瞠目高声道“不老,食三钟栗,挽大弓、骑烈马呼”,遂举为将。
这却是一个大乌龙,只是当初我招辟他的时候,因陋就简,只是问了他是哥舒元帅帐下的人,看起来比较资深,依他自报的曾为左骁卫兵曹参的告身,也不管,就征为己用。直到谢思来投,才知道他大有来头,正质嬖帅的掌书记,甚得倚重司掌机要,只是为了方便调度那些骄兵悍将,才临时追授了个左骁卫兵曹参军事的武职。安禄山做乱,朝廷召翰讨贼,即他同拜左拾遗,转监察御史,佐翰守潼关。
早在潼关,哥舒拜太子先锋兵马元帅,另以田良丘为军司马,萧昕为判官,王思礼、钳耳大福、李承光、高元荡、苏法鼎、管崇嗣为属将,火拔归仁、李武定、浑萼、契苾宁以本部隶麾下,凡河、陇、朔方、奴刺等十二部兵二十万守潼关。守军成分过于复杂,良莠不齐,部将各不统属,真正哥舒直属的不过三万,其他大半是后来临时追加征发的新兵。
此为本朝廷防将专大之意,而哥舒虽然能干,但早年征战留下的痼疾,一直身怀有恙需要修养,常不能视事,代行兵马事的田良丘是文官出身,领军的经验和威望都不足以服众,而以大将王思礼主骑军,李承光主步军。往往遇事三人争长,造成政令无所统一,众军松弛,上下混乱互不相识也自然(这也是我以哥舒旧属招摇撞骗了许久始终未被揭穿的因由)。是以出师尽灭后,关内留守兵马虽然众,军心却乱,各怀心思,这也成了最后败亡之道。
当时他以左骁卫兵曹参军同掌书记,署监察御史,作为哥舒的代表,位卑权重,居中打理协调得当,有很大的功劳。后获罪于杨氏,才去职下狱。
投奔过来时,我误打误撞楞把人家文官将职当武将使唤了。不过他一直做下来似乎不但没有介怀,还有感激的意思,老说什么得偿所愿尔,似乎带兵打战亲临矢雨更对他的志向,干的有声有色。又一时没有没有替换的,让他兼了长史,将错就错下来,才发现,他属于那种不但会打战,也擅长组织和协调的人才。
途中阻击战遭遇战,他的老道周全,往往可以补全我一些所谓奇计的缺陷。所以金子总是要发光的,遂为我倚为臂助,累至龙武军左郎将。
只是为人狂放豪迈,不拘汹,有点自我放逐的意味,让我一度怀疑这样一个豪放仗义的家伙怎么能做文案和幕僚工作,对我这个年轻主将,也没有一般人骨子里的轻视和嫌远,因为老帅哥舒平反案,和将他脱罪拔于野的知遇之恩,更很有好感,倒是尽心尽力。
因为要外派述职,补充资料军籍,着掌书记兼记室薛景仙整理出来的简历,却使我当场傻眼,凭生出强烈荒谬绝伦之感。
这高达夫竟然就是高适,我狂晕,这都是古人姓氏惹的祸,按照当时直呼别人姓名是很不礼貌的事情,因此一般只称别字,或者自号、别号,以示亲近或者尊称。这“达夫”叫习惯了,我也就一直没想联系到历史上那个名人高适身上去
他的大名我可是如雷贯耳啊,想当年我读唐诗时没少拜读的心潮澎湃仰慕不已,最喜欢的与李杜同时代的边塞大诗人之一,兼以“总戎扫大漠,一战擒单于”为毕生志愿的一代名将身份的高适,那个几度出将入相,以居高位而“负气敢言”闻达于史,封渤海县侯,死后前无仅有的追谥号曰“忠”字的一代名臣高适。
对照早前对他的履历我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我确定是拣到宝了,据唐诗年表诗人小传上说,他,少落魄,有大志,不治生事(不擅营生)。客居梁、宋间,宋州刺史张九皋奇之,举有道科中第,调封丘尉,甚不得志,乃弃职而去,游历河西多年,投入哥舒帐下之前,和当时的杜甫、岑参等许多诗人都是密友和交好,流下许多传世佳做,在诗坛很有声望的一代大家。
我早年很喜欢唐诗的滂然大气,看过有人专门研究著作,高适此人的性格狂放不羁,生活阅历极其丰富,年轻时结交游侠,过着“弹棋击筑白日晚,纵酒高歌杨柳春”(《别韦参军》)的放浪生活;浪游梁宋时,也是“酒肆或淹留,渔潭屡栖泊”(《淇上酬薛三据兼寄郭少府微》),行止不定。杜甫称他“高生跨鞍马,有似幽并儿”(《送高三十五书记十五韵》),殷璠称他“性拓落,不拘汹”(《河岳英灵集》)。
他的性格和经历也反映在创作上,使他的诗歌具有沉雄深厚的特色。他对自己的抱负和才具充满自信:“公侯皆我辈,动用在谋略。圣心思贤才,朅来刈葵藿。”(《和崔二少府登楚丘城作》),对历史上的英蝎绩也不胜向往:“北上登蓟门,茫茫见沙漠。倚剑对风尘,慨然思卫霍。”(《淇上酬薛三据兼寄郭少府微》)“画图麒麟阁,入朝明光宫。大笑向文士,一经何足穷。”(《塞下曲》)诗人壮怀激烈的性格,正是形成他雄健诗风的重要因素。抱负远大,以“谋略”自许,又长期沉沦于社会中下层,使得他热心关切许多现实问题,并表现在诗中。
曾于道途上言皇帝潼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