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后世大多数电视剧不同,正式的朝堂之上,那些位于权利金字塔顶层的宰辅们,是很少发话的,更不会为某个具体问题赤膊上阵,在皇帝面前,毫无风度的吵个天翻地覆的。他们各种有各自的班底和追随者,出头的也是那些负责具体事务的官员们,由他们进行台面上的政治较量,作为统筹全局的宰辅们,除非皇帝直接指名,否则最多在某个问题上发表一两句倾向性的看法,就足够了。
大部分与皇帝的交涉内容,一般在正朝后的内朝召见中完成,而对下的交涉,则主要集中在政事堂和省台中。事实上一些基本的构架,在开朝前,就已经议定了。只要某些内容要经过正朝的辩驳和论证,才能公开颁布施行。
真到宰相自己赤膊上阵理论,那就是所代表的政治势力已经山穷水尽或是没有退路,彻底撕破脸,需要图穷匕见争个你死我活的时候。
想到这里我看了眼那些老神安在,稳坐钓鱼台的宰辅们,再次用袖子装模作样的掩口,大大打了个哈欠,没办法官位高了,站在头班里想偷懒也没那么容易了,怀念以前可以躲在人群偷闲,一边吃袖子里的零食一边看热闹的日子。
其实首恶从逆的处置,已经罪证确凿,都没有什么人敢在这上头挑头,但是因为亲族、师生、门人的缘故被他们牵连到的大量人员就没那么好说话了。那些朝臣卯足了劲头要在这上头争一争。
正因为牵连的人太多,哪怕是那些动乱后幸存的朝臣中多以有伤天和,人心宜抚,不宜煎迫过甚为由,极力反对皇帝的杀伐果断。
“吵个屁啊,这有什么好吵的。”
我实在听的不耐烦,嘀咕出来,
“不想死人多又要面子,全部流南海好了。”
一片静默和张口欲结的表情,然后变成一片嗡嗡的。
“朝堂之上请枢府大人自重用词。”
纠察风纪的御史面无表情提醒道
“那就特着内枢密督导善后查办事宜。”
皇帝小白突然开口道,认真的看着我。
“愿为陛下分忧。”
盯着小白眼光灼灼的期许,我无可奈何的拱拱手。
一些人松了口气,一些人如丧考妣,方佛天塌下来一般的惶然。
剩下最大争议的是两个人,第一个就是元载,作为牵线搭桥的重要关键,他是在是是不足惜,但是他有个好岳父,开元名将,西北军的缔造者之一王忠嗣,同时也是肃宗皇帝心中最大的一桩憾事,很多人希望能够留他一命。
至于第二个人。
没听两句我就眉头皱了起来,这次直接牵涉到河北路枢密副使仆固怀恩的门下,叛军诸将中就有一位他的子侄,但是象这样直接抓了他的亲兵和门人,严刑拷问,简直就是在告诉大家,这家伙已经不讨皇帝欢心了,赶紧来落井下石。
“等等。”
我突然叫住一个最起劲的家伙,刚才的庭辩中我已经知道他叫窦群,大理寺少卿官拜左拾遗,也是洛阳惊变后一个火线提拔起来的生面孔。
“枢府有何吩咐么。”
他慢慢转过头来,看到我才笑容可掬的施礼道
“你是说,仆固怀恩身为枢密副使,连个召回朝堂自辩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你们给议罪了。这是在说笑话么”
“我准备派人去抓你的家仆了。”
“什么。”
“拷问你勾结叛贼的详情啊。”
一片瞠目结舌的表情。
“大人与陛下真有默契啊。”
散朝后,在通政司里等候消息的崔光远,迎了上来。
下朝后大多数官员都可以打道回府了,但是作为朝廷决策上层的某些高品大员们,却没那么快走,有时候是要留后朝内议,有时需要驻留通政司,将今天的庭议颁行下去,或者干脆到各部司衙门督导行事。
“您一回来,这洛阳城中的风向就变了。原本一些陛下可能事后反悔,眼前却只能将错就错的东西,直接被推翻了。颇是大快人心啊”
“默契,什么默契。”
我伸伸展的发酸的腰身,茫然四顾道
“朝堂上的默契,关于仆固枢副和罪属流徙的事情。难道不是陛下和大人的约定么”
我嘿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最后发下的中旨是“流南海”,朝中大多数人也总算松了口气,至少不用大规模杀人,虽然这个结果未必会比死了更好,要知道是流南海而不是流海南,海南这些年发展的不错,虽然繁华富庶还比不得传统的天下第一口岸广州,但也很有些新兴大邑的气象了,流海南其实很有操作的空间。
但是流南海就不一样了,只要把流人随便往哪个孤岛上一丢,那就是九死一生的下场,就算能够在海岛莽林中勉强活下来,长期与大陆断绝,也很难再有什么作为。高门大族的底子再厚,也要有可以施展手段的环境。等到他们在当地立足下来熬到朝廷大赦天下,估计也蒙昧于蛮荒,形同野人了。
这次议处流放的罪徒,足足有三万二千多人,分别流东海和流南海,陆路行程所需,由剑南,江南会馆襄助,到了海上主要由那些登州商团背景的船团进行承运,首恶一批将给流徙到极北流鬼国沿海的冻原,在那里长年冰封,昼夜悬殊,除了苔原和麋,几乎寸草不生,唯富产金沙和大鱼。次等的流往岛国以西的虾夷大岛和新罗南端的忱罗岛,再次之发配夷洲、琉球列岛,最后才是海南府,而且不是本岛,而是婆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