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瑞仁忙答应了一声,就从铺子里走出来。拿海碗给邹大德打了满满一碗绿豆汤。又问:“你家兄弟那身子可好些了吗?”

“好多了,多亏了李大哥你们一家子了。要不是你们呐,俺家那兄弟只怕就要去阎王殿报到去了。”邹大德说起这事,对何莲儿一家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又说了许多感激的话,这才道:“让他好生休息两日,俺就要撵他回家去了。俺这兄弟啊,是家里头的老幺,自小没吃过啥苦,都是上头的哥哥嫂子爹娘们给帮持着。虽然身子板不够结实,倒没给养浮,也是个有良心的,又拧,非得跟着俺一块儿来上工,说要多赚俩钱给家里贴用,不能老靠家里养着。”他说着,重重叹了口气,道:“都是这家贫给闹的,不然呐,就俺家三子那文弱样儿,也该跟其他小子似的上学堂。这孩子啊,记性好,人也聪明得紧。从前在村儿口的学堂门口听了教书先生两堂课,回家都能把那先生教的诗完整背出来,不比那有钱人家的少爷差呀…!”

何莲儿正在外头帮李氏一块儿擦桌子,这时就道:“大德叔,常言道‘莫欺少年穷’,人这一辈子,不到最后谁也说不准。只要勤劳踏实肯干、心性好,谁说一定没有出息的一日?要是能识文断字,那将来只怕更了不得了。”

那邹大德听了她的话,有些怔怔的,过了好一会儿才重重点了点头,朝何莲儿竖起了大拇指,对何瑞仁道:“李大哥,你家这闺女别看年纪小,却是个有见地的。这往后啊,可了不得了。”

何瑞仁听见有人夸自家闺女,也很高兴,嘴上还是谦逊道:“那是你抬举她了,乡下小丫头,也没念过啥书,就勤快能干些。不,能帮着俺和她娘操持家里头的活计罢了。”他这话里头,分明带了几分难以掩藏的自豪和夸赞。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铺子门外来来往往的人越发多了起来。

时辰还早,与邹大德一块儿来上工的工友们不急着上山,都三三俩俩蹲在何家的篷子下头纳凉,啃着自家带来的干粮做早点。

邹大德不舍得点其他吃食,只要了一碗绿豆汤慢慢地喝。这时就扯着声儿招呼其他工友道:“这李大哥家的绿豆汤,滋味是真不错。还加了不老少冰块。俺活这么大半辈子,还从没见过哪家的铺子跟他家似的,在这大热天儿里不要钱似的往粥里洒冰块的。大家伙儿都来尝一碗,才一文钱就给这么一大碗,俺吃着可凉快了。咱们虽然穷,这一文钱还是拿得出手的。山上工程还长,又是辛苦的活计,咱也不能太亏待了自己个儿!”

庄户人家的汉子,大多勤劳踏实又肯卖力气。可这时节实在太过炎热,就连他们这些惯常会吃苦的,也觉得有些受不住。干巴巴的干粮咽下去,生生割着嗓子眼儿,下了肚也不舒坦,嘴里又干得很,这滋味实在不太好受。

就有人瞧见邹大德哗啦哗啦喝得香甜,咽了咽口水,站起来问何瑞仁道:“真的只要一文钱一碗?”

“就一文钱,咱半个子儿也不能问大家伙儿多要!”何瑞仁斩钉截铁的道。

“好,给俺来一碗!”那人应了声,“啪”一声,一枚铜板重重扣在木桌上。

何莲儿忙给他打了满满一大海碗的冰镇绿豆汤上来。那人喝了一大口,只觉一股凉意从口中下滑到腹中,那爽快的感觉将闷闷地发不出汗来的皮肤都从里到外疏通了一遍,说不出的畅快。

有一就有二,越来越多的工友们走进了何莲儿家的铺子,一人一碗地喝起了绿豆汤。何莲儿一家子不论买卖大小,都一视同仁,耐心热情地为大家伙儿端茶送水。即便有那人喝完了绿豆汤,也不急着离开,贪坐在位子上纳凉的,何莲儿一家子也都笑脸相迎,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这些人都是要上工去的,也坐不了多长时间。给他们一个歇脚的地方,何家一家子都很愿意。

如此一早上过去,待人都走光了,何莲儿一家已经卖掉了整整两大锅子的绿豆汤、四十三个粗粮馒头、十一个槐花馒头、三十三碗豆浆和三个木槿花烙饼。

槐花馒头因是全白面做的,价钱就高些,要四文钱一个;而粗粮馒头则只要两文钱一个、豆浆一文钱一碗,至于木槿花烙饼,因是用白面和大油做的,价钱就是所有吃食里最高的,要六文钱一个,卖出去的也最少。好在何莲儿一家子在定价时,考虑到价格原因,做的木槿花烙饼也少些,一天只有十个。像今日这种情况,剩下的六个即便卖不出去,自家吃了也不亏。

虽然是小本买卖,可因着山上的工程量实在浩大,今日邹大德带过来的人不过小小一部分,居然也能有上百人。薄利多销,即造福了工友和街坊邻里们,也给何家的铺子带来了源源不断的收入进帐。

何莲儿抱着钱匣子进了屋,由何梅儿负责数数。这小丫头上了何莲儿两个月的算术课,已经能很精确地计算出银钱上的往来。只要数额不太庞大的,何莲儿都乐意将帐交给她来数数和计算。她自己则买了一本小册子,里头满满当当地记载了自家每笔收入和支出明细。

何梅儿将满满的一匣子铜板仔细数了数,今日一早上的买卖,统共收了有三百零一文钱。

虽然钱并不多,可这只是个开端,只要何记的名声能打出去,自然不愁没有食客来她们家铺子吃东西。何莲儿对此充满信心。

果然,晌午吃饭的时候,原本该在祠堂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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