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花儿看了看苏九瞬间姹紫嫣红的脸色,觉得分外好笑。她想了想,并没有直接点破,只作不认识他,低头就去看那止住了干呕,正在闭目养神的年轻公子。
她心思灵透,越看越觉得蹊跷。这年轻公子身材娇小,比苏九还矮上半个头。身上穿的袍服松松的,弯腰间便露出隐隐一线腰肢。再仔细瞧他下颚上的两撇胡须…何莲儿满脸黑线。尼玛,要扮男人好歹贴点假胡须吧,直接拿毛笔描两横是要闹哪样?以为拍电影吗?这是太高估了“他”自己的智商,还是古人都这么容易蒙骗的啊!
既然瞧出了一些端倪,又结合这些日子听到的关于苏家的流言,何莲儿哪里还不明白?敢情眼前的“年轻公子”根本就是个“年轻女子”,而且说不准还是苏九那位近日正回府省亲的姐姐苏五小姐。
那这么说她干呕并非自家的东西不干净或不合口味,分明就是她大小姐怀孕前期产生的呕吐症状嘛!何莲儿只觉心中一万吨草泥马狂奔而过。这苏家姐弟还真有趣,姐姐女扮男装,弟弟男扮女装,他们以为这是在玩coy吗?
总不能当众揭穿他们的身份,让自家烧烤免于背黑锅吧?如果她这样做,即使挽回了自家烧烤摊的声誉,只怕也会因此得罪了苏家姐弟,那她也不用在这个地界上混了。
人群中果然有人开始议论纷纷。
一人故意大着声儿说:“这东西果然吃不得。想必是整得不干净,吃了闹肚子。”
“可不是?”身边一人忙大声附和道:“那年轻公子身份看着挺贵重,锦衣玉食惯了的,哪里吃得了乡下小丫头做的吃食?这下可吃出毛病来了炼鬼修仙。”
“她们家那富贵果儿看来也不是啥好东西,还卖出那老多。要有谁吃了身子不爽快,可得找她们算账啊!这太不把入口的吃食当一回事儿了。小孩子家家的,定是家里大人没教养好。想钱想疯了吧,啥土里的玩意儿都敢刨出来卖,可劲儿坑人呐!”
那两人一唱一和,越说越难听。何莲儿心中恼怒,便朝说话的人看过去,认出来是在自家摊子旁做买卖的货郎。想必是嫉妒自个儿家的富贵果儿卖的好,逮着机会来落井下石的。
何莲儿压着怒火,不去理会他们,只故作惊讶又焦急地对那年轻女子说:“呀!俺瞧着这位大爷像是吃了热、中了暑气。今日人多拥挤,又在大太阳下走了这大老远的路,怕是人还发晕吧!”
忙转头对何花儿何梅儿姐儿俩说:“姐,再给大爷去倒碗蜂蜜水来!小梅,快去请大夫来给大爷好好把把脉!这虽不是啥重病,想必也难受得紧,轻易耽误不得。不然让人以为大爷是吃了咱家摊子上的东西才身子不爽快,那咱小门小户的,可担不起这责任。咱不能敷衍!大爷身子金贵,得请那回春堂最好的大夫!听说回春堂里有专给苏府上下老小诊脉问安的老先生,就找他,准儿没错!”
她这话儿说得有得体又大方,不仅不回避众人对自家摊子吃食的疑虑,还肯主动提出延医问药请大夫,坦然而磊落。
便有围观群众开始嘀咕,或许真是中了暑气,并非她们家吃食的缘故。
那两个货郎急了,还要再挑事儿,却听那苏九一瓮声瓮气道:“可不是中了暑气?刚才就叫唤着身子不舒服又口渴,还隐隐作呕。现下歇息了一会儿,稍稍好些,就吃那么多东西,可不更难受了啊!”说着,又朝何莲儿姐儿几个轻描淡写地说:“不劳烦你们请大夫,并不是你们的错,都是我这兄弟自己个儿太任性,胡闹惯了。给你们添麻烦了。”
说着,忙在桌子底踹了苏五一脚。苏五会意,逮着台阶下:“不是这吃食的缘故。这些是顶好吃的,都是我自己个儿中了暑气,可不能让别人给背了黑锅。”说着,一指另外一桌坐着的四个家仆,“你们说,滋味咋样?”
那四人嘴里叼着吃食,百忙之中抽空连连点头。
苏五笑着说:“你们看,一起吃的,他们没事,我却有事,可不是我自己个人身子本就不爽快的缘故吗?这姐儿几个年纪小,大家伙儿不好误会人家,断人家的财路。”
众人听他们这么说,便也信了。又听他们夸赞这烧烤好吃,便有几个人上前来跃跃欲试。
只有何莲儿看到,苏九望着自己时,那铁青的脸色。
何莲儿见他这样,暗暗好笑。她当然算到了苏家姐弟不肯真的让她们请大夫来,要是大夫真来了,一搭脉就能知道这苏五女扮男装,怀着身孕还敢出门乱逛,到时可就丢脸丢大发了。像苏府这样的大户人家,门宅内一点子风吹草动都会成为寻常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流传上许久。要这事传出去,只怕精彩了。况且她还要请专们负责给苏府老小诊脉问安的老先生,这不让苏九也跟着将女扮男装的事儿曝光于人前,出个大大的丑吗?他能同意才怪!
莲儿让她姐和小梅去招待客人,自己倒了碗蜂蜜递给苏五和苏九两姐弟。
那苏五接过去,倒也并不生气,还十分狡黠地冲何莲儿眨眨眼。何莲儿报以一笑,一回头,正瞧见苏九一双狭长的眼微微眯起,阴沉沉瞧着自己。内里包含了太多愤怒。当然,这愤怒很大程度上来源于自己今日被一个小丫头胁迫了的不甘。
何莲儿不去理会他,将茶碗塞在他手里,在他好似要杀人的眼光中淡定自若地转身,蹦蹦跳跳帮她姐忙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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