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汉相持阶段以来已经过去了三个月,刘邦于荥阳盘踞坚守,加修甬道。而命彭越率军渡睢水,进击项声、薛公于下邳。无论在人数军备地理位置上楚军都优于汉军不止一点,那么相持越久就越有利于汉军的休养生息。因而项羽依照张良之计意图断掉汉军的粮道。从敖仓的粮食本应悉数运往荥阳,被楚军截断了几次以后,汉军陷入了兵粮紧缺的窘况。
凌展这几日食之无味寝之不安,自从那日在城墙上杀戮战俘之后张良再也没有主动跟自己说过一句话,自己亦毫无机会私下问清他来楚之虚实。傍晚军机议会上,项羽将刘邦的议和书传阅给众人。刘邦请和,荥阳以西归汉,至此不再东进半步。想必是楚军数次攻毁了敖仓道荥阳的运粮甬道,使得汉军捉襟见肘再难抗衡。项羽有所心动,但张良并不建议如此,认为此时若放弃围攻荥阳,无疑是斩草不除根。凌展整个过程一句话也没说,他不仅在揣摩张良的真实用意,更在时时刻刻得期待着秦晓遇的出现,结果自然是双重失望。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房,看见玉窈还挺着瞌睡的眼皮在等他。
“今天我陪夫人去看望二夫人了…”玉窈沏了杯安睡茶给凌展。
听到她提起晓遇,凌展心中一下子激起千层浪。但他相信玉窈此时一定不会放过他的任何微表情,于是他只能极力忍着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
“哦,听说她最近交了兵权,不再投身前阵。”凌展想尽办法让自己的口吻听起来自然而无所谓。
“是啊,军医说了,二夫人是头胎千万不能劳累过度,前三个月一定要调养好身子。”玉窈铺着被褥,余光悄悄得向凌展撇去。
“头…”凌展的茶水洒了一身:“你说什么?”
“二夫人有喜了…怎么?你还不知道?”玉窈转过身来,幽幽得说。
“哦…姐姐跟我说了,我给忘了…”凌展知道自己此时的笑容一定比哭还难看,他接过玉窈递过来的抹布擦着衣裤。脑中嗡嗡嗡得仿佛几千只苍蝇找不到出路。晓遇…她怀孕了?项羽不是从来都没有碰过她么?
凌展觉得只要在房间里再呆一秒整个人都要爆炸,他握着茶杯的手就这么僵直得挺着,直到啪啦一声掉落地上。
“当心!”玉窈关切得走上前去,俯下身来收拾残片:“子期,你不舒服么?”
“没什么。只是…都还没机会恭喜她…”凌展低下头去,不敢再让玉窈看到自己的表情。
“子期,你想不想有个属于我们的孩子啊?”玉窈轻轻褪下外衣,踮着玉足将灯芯微微拨暗了一些。凌展定睛一瞧,她里面竟是一层半透的薄纱包裹着柔嫩白皙的肌肤。烛光下的玉窈咬着鲜红的嘴唇,冲自己浅浅一笑。
“这件xiè_yī是夫人送我的,好看么?”凌展如何不知玉窈的心思,这要是以前早就一个饿虎扑上咬上去了。但今天,他真的没心情。秦晓遇为什么会怀孕?她明明就已经对自己有感觉了为什么还会接受项羽?她一直在骗自己么,难道他们早就已经…这些念头让凌展的心脏猫挠一样又痛又痒,但是——又能怎么样?他们是夫妻,这是不争的事实。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多少眼泪可矫情的流出。身边风情万种的女人叫玉窈,她才是自己的妻子,即使她并不像从前所想的那么单纯与温柔,却是实实在在死心塌地爱着自己的不是么?为什么还看不开,既来之则安之不是自己无数次告诉自己的生存之道么?
凌展感觉到玉窈含香的呼吸在自己耳边湿湿得吐着气息,他翻身过来,也想勉为其难。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在黑暗中滴落在玉窈的脸上,很快便力不从心得扑倒在她枕边:“对不起,我想我可能是累了…”
玉窈什么也没说,伸出柔软的手臂环抱住凌展。很快的,凌展就感觉到从身后传来了她均匀的轻鼾。
晓遇…你现在开心么?凌展望着窗外的上弦月,偶尔飘过一爿云遮住,风一吹就散了。在这样寂寞安静的夜晚,凌展可怜的期盼着她是否也能思念自己。
实在是烦躁到难以入睡,凌展起身想去外面走走,这时候要是有根寂寞烟就好了。他一起身,显然惊动了熟睡中的玉窈。女人仿佛做了噩梦,一下子抓住他的后背,大叫一声:“项大叔,我对不起你!别——”
“玉窈!玉窈!”凌展被她挠得生疼,见她在噩梦中挣扎赶紧把她弄醒:“你怎么了?!”
玉窈满身冷汗,愣了半晌。直到凌展把油灯点上,她忽然眉头一锁一把扑到凌展的怀里。“子期,我好害怕啊!”
“别怕,只是做梦而已。”凌展抚摸着她光滑的脊背,夜里天亮,他赶紧为她披上外衣。
“你是不是会离开我啊…”
“别说这种话,我答应过你不会的。”凌展嘴上如此说,心里却对她刚刚的梦话怀有余悸。项大叔是谁?项伯?项梁?他们和玉窈有什么关系?
“子期,我是真的爱你,无论我…无论我…我都是真的爱你啊。”玉窈哭了,泪水一个劲得往凌展的脖颈里淌,弄得他又痒又麻。
“我相信,你是真的对我好…”凌展安抚着怀中的女人,看她这个样子,自己想出去散散心是不可能的了。
项梁殒身羽定陶之役,在之前已经得到证实是项庄用慢性的毒药将其戕害。说起来玉窈也是其中的受害者…她刚刚似乎说过,是我对不起你…这句话信息量略大,难道这其中另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