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展一直坐在榻前等玉窈,她回来的时候东方已微泛鱼肚白。
“累了吧,歇息吧。时间差不多点卯,我先走了。”凌展整了整一夜未脱的衣衫,随便打水洗了一把脸。他知道若不是自己此时背对着玉窈,一定能看到她震惊不明就里的表情。
“你不问我去哪了?”玉窈道。
“你是跟主公商谈事情了吧。”凌展故意说得轻描淡写,凭他的经验,索要解释这种事还是欲擒故纵最有效。
“汉王刘邦已定三秦,一路逼近彭城势在必得。这种时候主公必定废寝忘食全力做好迎击准备,所以晚了点,子期你可理解吧。”玉窈把外衣轻轻搭在床上,卸下耳铛发簪。
凌展猛一转身:“你说什么?”尼玛我给你个台阶下,你还真是顺坡就驴,一个家庭主妇跟项羽谈毛线军情啊!
“我像在开玩笑么?”玉窈启唇一笑,三分颜色气氛冰冷几乎把凌展整个人的灵魂都攫住了。
“你从来不过问政治军事…玉窈,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凌展有一瞬间几乎就以为眼前的女子该不会也被哪个穿越过来的倒霉蛋附身了吧。
“主公需要谋士,我可以做谋士…”玉窈盯着凌展茫然的脸:“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我不可以吗?”
“你是主公的谋士?这…这…什么时候的事情?”心里像扯碎了一整卷胶片,所有的片段都挣扎起来。从什么时候开始,凌展曾觉得项羽的很多决断简直是与历史背道而驰,他的很多行为简直是与个性大相径庭。玉窈…你到底是个什么角色?“你你你…。你开玩笑的是不是?”凌展忽然上前抓住了玉窈削瘦的双肩:“你是不是怀疑我跟二夫人不清白,你怀疑我们所以故意说些有的没的蒙我?”
啪啦一声脆响,玉窈甩手在地一卷竹简。她冷笑着努努嘴:“子期,这个你该认识吧。”
凌展莫名其妙在前,满腹狐疑在后。他弯腰捡起一读,当场所有的汗毛如同雨后春笋破土般根根直立于肌肤!那上面,分明是歪歪扭扭的拓写字体——一串简易的事件年表,从项羽起兵刘邦入沛全部记录在案。这不正是当年许文明为了方便摸清思路而自找麻烦写下的楚汉年表么?虽然字体不是他的原本,那卷轴也早就被还是刘娉的自己背着秦晓遇毁尸灭迹了。那段时间凌展确实寝食难安,生怕秦晓遇已经把这些天机一样的内容泄露给了项羽或者范增,就好像考试时在地上遗忘了一张小抄纸一样。但做梦也没想到的是,还是有人窥探了这其中的秘密,并将它真实得记录了下来。这个人竟是自己最信任,最无防备看似人畜无害的玉窈?简直是天方夜谭啊。
“这东西…被你看到了…”凌展凝眸皱眉,纵然他有再好的心理素质也不得不承认此时脑中是一片空白。玉窈是虞子期最亲密的人,被她发现也算情理之中,那么——她到底要做什么?
“是。”
“你把这些交给主公了?”凌展问出这句话的同时心里千万遍得祈祷,不要说出最无法收拾的答案…please
玉窈摇摇头:“我无法解释这东西从何而来,自然不能如实告知主公。”
“我今天…是不是必须告诉你你想要的答案?”凌展总算暂时松了一口气,看来事情还没有严重到无法控制,他唯一的筹码就是玉窈对自己仍有情意。
“我不在乎这是什么?也不在乎那个叫项明的老仆是否真的是巫神所说的先知,更不在乎最终夺取天下的人是谁。”玉窈轻轻舒缓一口呼吸:“我只在乎,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她用葱管般的玉指轻轻拨弄灯芯:“子期,当年二夫人嫁到临淄,用尽蹩脚的手段接近我甚至不惜要沛公的军师张先生出面吸引我的注意…目的就是为了偷走这本奇怪的预言。只是她并不知道,我早已留下了复本。虽然那时的我并不知道这究是是什么,但从你刚刚得到手后的保密程度,我看得出它很重要。”
唉,那时的二夫人正是眼前的自己,当面被说成计策拙略蹩脚确实难堪,但凌展早已没有心绪去计较这些。玉窈的目的是什么,他除了竖起耳朵专心的听既不能打断又不能催促。
“但你回来后不久就与二夫人发生冲突,当时我以为二夫人冤枉你是因为这本纪事的缘故。”玉窈继续道:“我不懂政事,但为了弄清原因,我仔细得研读了这份拓本…里面的名字有的陌生有的熟悉,里面的地名若隐若现——我终于看明白了,这是一段历史,一段几乎是由先知的神仙成就的预言。那里的故事就是我们现在所发生的!”
“玉窈…”凌展心怀侥幸得劝到:“你本是妇道人家,这里的是非曲折真假之说其实与你并无多大关系,你又为何要搅进这个局里?”
“你还要骗我么?”玉窈的眼里涌出泪水:“这预言中条条段段再难揣摩,垓下之围,霸王谢楚,刘邦立汉,一统天下我总还是认得的!你知道这些,二夫人知道这些…你们两个本就是沛公刘邦的人对不对?”
“玉窈…这些话乱说是要掉脑袋的!”凌展想要上前捂住她的嘴,但见她满眼凄绝的神色心里有些发憷。
“动身前往临淄那一晚,我清清楚楚的问过你何时归汉…”玉窈流着泪摇头:“你却没有告诉我实话,那一刻我才真的相信了,你根本就不会带我走的。你和二夫人早就打算好了亡楚兴汉之际,就是你们荣归故里之时!”玉窈的绝望化作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