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羽带军离开的第二天凌展就去龙且的帐下报到了,军队内部等级制度层层严格,不是每个士兵都能随便见到将军的。所以凌展即便没有把胡子剃光稍作变装也不用担心被很多人认出来。
古代人其实长得也都差不多,凌展想。
去了军营做小卒当然不会有将军那么好的待遇条件,二十人一个房间的大通铺,除了床下能放点换洗的衣物外连个屁大的私人空间也无。一到夜里震天的呼噜声和把人寻到内伤臭脚丫子味此起彼伏,蚊虫老鼠齐聚一堂。凌展当然睡不踏实,心里怨念着秦晓遇,同时也牵挂着陪他受苦的玉窈。
只觉得黑暗之中有个人影悉悉索索得摸索过来,如果是起夜解手大门应该是在另一侧,如果是深度梦游不该这么猫腰蹑步小心翼翼。凌展吓了一跳,连忙假装熟睡眯着眼偷偷观察着。
那人摸到与凌展旁边的那张床边上。这是靠墙最里面的位置,睡在上面的士兵叫毛小豆,年纪不过十六七,白天的时候凌展跟他聊过几句,是个不久前才征入军队的孤儿。
毛小豆此时跟周公对饮正欢,打着酣翻过身去。那人影在他身边半蹲着,趁这机会在枕头被褥旁摸了一把,然后悄悄地溜走开了。
借着窗缝里有限的月光,凌展似乎看到那人手臂上有刺青。
鸡叫过后,号角通鸣,风雨不误的操练是项家军队最严明的纪律。凌展感受着自己这久违的身体比之曾经的单薄瘦弱,自己梦寐以求的健硕肌肉凭空而至。看来秦晓遇这些年在武艺上没少下功夫,只怪自己一招半式也不懂,白白可惜了这幅清奇的骨骼。校场操练是训练一个士兵最基础的搏杀防御力,凌展觉得那些古武剑客,盖世奇侠什么的太不着边际,如能学得几招防身又健体是最实在的了。功夫二字,在凌展看来,如果没办法跻身高手行列打败别人,那至少可以不要被打才好。所以日常演练,他一直是最认真的。
只是今天早上,毛小豆拖着哭声的尖叫似乎打乱了这一营的训练作息。
“我的玉佩?!我娘留给我的玉佩丢了——”男孩急得抓耳挠腮床上床下得胡乱翻找着,却是一无所获。
凌展当然明白自己初来乍到拎不清形势,这样的闲事还是不管为妙。楚汉时期军队编制沿袭秦制,五人一伍十伍为队,这小小营房二十人就有四个伍长,其中勾心斗角各成帮派不亚于宫斗,这个时候跳出来说自己是目击者是嫌命长了么?
伍长莫大勇走上来,“小豆,你有没有记清楚临睡前放在哪了?”
“我…我往常时都带在脖子上,昨天…”毛小豆抽泣道:“昨天晚上打水的时候绳子断了,我就放回口袋寻思今天再找条绳子拴着,晚上就把它压在枕头下面了。这是我娘唯一留给我的遗物…要是丢了…我…我…”
“你一直戴在脖子上,早不丢晚不丢偏偏一摘下来就丢…”莫大勇沉思道:“有没有谁看到你的玉佩掉下来过?”看来这个叫大勇的家伙还不像个有勇无谋的人,分析的路子倒是蛮明晰的。凌展心想,看这孩子这么可怜,要么待会人散了悄悄把线索透露给他们。
“没…我没注意…”毛小豆忽然看了一眼凌展,“昨晚睡前,我一边跟凌大哥聊天,一边随手就塞到枕头下面了。”
所有的目光齐刷刷射向凌展,那感觉用如芒在背形容都无法诠释凌展的心情。什么叫无妄之灾什么叫不踩癞蛤蟆,癞蛤蟆自己跳脚背上他算是真真切切领教到了。
“我…我…你们看我干嘛?”凌展叫道:“总不能因为我离他最近就怀疑我吧!”
“又没人说是你干的,”莫大勇皱皱眉头,“你是新来的,又是归我管,出了这样的事我们问问清楚也没什么不对吧。你睡在他旁边,如果有人半夜走过来偷东西你有没有被惊醒?”
“这个…”凌展面有难色,本不想惹事的他实在没料到自己会莫名其妙得被殃及。这个时候不说也没法:“我确实迷迷糊糊见到一人影来过。”
“什么样的人?”面对追问,凌展只得摇头。因为他已经看明白了,所谓手背上有刺青的人并不是一人而已,而是以一个叫张侃的黑面大汉为伍长的五人。他们每人手上都有一模一样的刺青,似乎是象征着所谓的团队义气标志。
如果这时候凌展说出自己的所见,必会引起一场惨烈的争斗。
“我在睡梦中,半昏半醒看不清楚。”凌展回答道。看到毛小豆充满希冀的眼神再一次泄气得黯淡下去,凌展觉得很不好受。但他忽然冒出个主意,冲毛小豆眨了下眼睛,自顾自说道:“不过小豆啊,你那块玉丢了也不打紧。”
“啊?”毛小豆一脸茫然得望着他。
凌展故意卖个关子,神秘兮兮正色道:“你娘亲是生何疾过世?”
“肺痨…”
“那就对了!”凌展一拍手道,“我见那玉纹理清华,暇斑羸弱都是抱病反噬之象,是块不可多得的灵玉。但却买不上好价钱。”
“这是为何?”
“这玉是块驱邪的良品,亦是块嗜主的妖玉。你娘患病之时玉佩的灵气替你阻挡了所有缠疾的妨害,如今你娘离世,由你继承这玉佩的灵力也为你身边的人驱疾赶病,而佩玉之人则是深受其害的傀儡。长此以往,你必然会走你娘的老路——”凌展胡诌起来心性大爽,特别是胡说不用上税还有一群傻瓜听得津津有味。
“啊?那…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