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李括起了个顶早。
经过俱兰国主的极力相邀,他最终夜宿在了王宫。少年酒力虽尚可,但昨夜显然喝的太多,今日早起后便觉得脑袋昏涨不已。
匆匆洗漱之后,李括便唤醒了同在偏殿留宿的张延基、周无罪等人。这些个家伙喝的比自己还多,来到王宫偏殿已是昏昏欲睡,待得摸到了床头,连衣服都不得解立刻进入了梦乡。
好在自己从铜武营带来的一百多甲士守在了偏殿外,不然就照他们睡得这死样,若是李怀忠起了贼心大伙儿说不准真被一锅端了!
“括儿哥,怎么起的那么早啊,现在才几时啊,容我再回去睡一会。”张延基打着哈气刚起身走到面盆铜镜前,便觉一阵困意袭来。他沉沉的合上了眼便要朝木床走去,却被李括一把拉住道:“你且到窗外看看,现在几时了,亏你还好意思问!昨夜也不知是谁说一定会早期的,偏偏到最后成了起的最晚的人。”
李括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我们今日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这副模样让我说你什么好。”
“哎,括儿哥我开玩笑的,你别生气,别生气啊。”张延基连忙摆手表态道:“我这就来,这就来。”说完张小郎君匆匆的走到面盆前对着铜镜一番熟悉,不多时的工夫便回到了李括身前。
“嘿嘿,现在我们可以走了!”
“唉,真是拿你没有办法!”李括宠溺的点了点张延基的鼻头道:“还愣着干什么,走吧!”
李括一行人得到了俱兰国主李怀忠的特许,可以随意出入宫禁,故而从偏殿出来后便一路疾行从侧门出了王宫。俱兰城并不大,众人骑马约过了盏茶的工夫便到了西城的军营,点齐了五百人,浩浩荡荡的出了城。李括并没有带过多的骑兵,一来这样太过招眼,会引起李怀忠的戒心和疑虑。二来此行不需要太多的人手,即便它把天威军将士悉数带出了成,也是徒然浪费。
事实上,李括今日所要做的便是在俱兰城外三里搭设一个溃兵收容点。他早听说怛罗斯之战后有不少零散的溃兵从西边一直逃来。这些士卒往往三人一行,五人一伍。因为形不成规模,往往连寻常惯匪盗贼都敢打他们的主意。到最后,这些大唐将士往往连身上的铠甲横刀都被人剥了去。以他们现在的姿态是自然不敢进城的,三里外的小径便成了他们东返安西四镇的必经之地。
李括来到俱兰城最主要的目的当时是接应高帅所率领的大唐溃兵,以帮助他们安然渡过危机,返回安西。但让他眼睁睁的看着昔日的袍泽饱受胡虏白眼,他实是做不到。
因此,他才会带领五百人来到这里将过往的溃兵收编,到时与安西大军一同返回四镇。
至于迎接高帅的事情当然不能忘,事实上少年早已派李晟带领一千骑前往俱兰城外等候。一旦有安西大军东返的消息传来,少年便能在第一时间返回俱兰城。
忙了大约个把时辰,大伙儿总算将营帐支了好。张延基打着哈气道:“括儿哥,你说这大清早的怎么会有人来。这些溃兵最怕被敌人看到,往往都是白天歇息,夜间赶路。我们起这么大早,追定扑了一场空。”
“凡人呐,凡人!”周无罪摇了摇头道:“凡人和天才的思维模式到底是不同,嗯,这倒也不能怪你。”周无罪鼓了鼓腮帮道:“你可知为何他们会选择在夜间行走?那是因为那会儿多半在荒野,不惹人注意。若你临近城垣还在夜间行事,不说别的,官府都会把你当做盗贼绑了去。”
“你死胖子,你怎么总跟我作对!”张延基直恨得牙痒痒,跺了跺脚嘟囔道:“还别说,这小子讲的还真有几分道理。”
“来人啦,都督来人啦!”正在周、张二人拌嘴之时,王小春突然兴奋的喊了起来:“都督,前面来人了,看模样像是咱们的弟兄。”
原来便在大伙儿三百步开外的一处土原旁,围着约莫几十个军卒。虽然看不清他们的面容,但仅从甲胄分析大伙儿基本便能断定他们的出身!
“派人将他们请过来!”李括深吸了一口气,冲王小春吩咐道。对于这些溃兵来说,战争的阴影挥之不去,在其心理投射出深深的负罪感。一方面他们觉得自己是无用的废物,是因为自己才打得败仗。另一方面他们惧怕见到昔日的袍泽,觉得会受到袍泽的白眼与轻视。
越在这种时候,自己便越要表现的宽宏,让他们感觉到没有人遗弃他们,自始至终他们都是安西唐军的一部分。至于溃逃之事,虽然违反了军规但却合乎人情。试想,大军溃败之时,有多少人有勇气重新聚散到将帅麾下听候整编调遣,多半是四散作鸟兽状吧?当然,这并不代表李括赞成兵卒战败后溃散跑路的做法。身为一名大唐军人,既然战败溃逃当然要承担责任。只不过在战时,大部分军将会选择对这些溃兵从轻发落,甚至将他们的罪责暂且记下以将功补过。相信以高帅的领兵经验,亦会如此。
所以他丝毫不担心这些兵卒的处置问题,事实上,他最担心的是这些溃兵能不能有勇气面对自己的过去。
不出半柱香的工夫,那几十名溃兵便在王小春的“驱赶”下踉踉跄跄的走了来。他们一见到李括身上的甲衣便知道遇到了正四品以上的将军,纷纷跪倒,以头抢地。
“将军,怛罗斯城外,大伙儿败了啊。高帅正率着大伙儿拼死抵抗,但无奈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