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没有其他事,儿臣告退!”纳兰轩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冷着声大声说完,便起身要走。
纳兰晟猛地惊醒,老眼渐渐迷茫起来,似清醒,又似糊涂:“轩儿……朕不是一个好父亲……但是朕还是要告诉你,皇位,就如刀剑上的蜜糖,只要贪恋那种甜蜜的滋味,就会被扎得鲜血淋淋,而旁人都只能避着,让着,看着,不敢帮你治伤。高处不胜寒,这种滋味,太过寂寞……”
纳兰轩这才转身怔怔的看着他,整个大殿中静悄悄的,只有淡淡的呼吸声,一深一浅。大殿金碧辉煌,都是明亮光鲜的黄色,就连那张龙被也是明晃晃的黄,忽的,他觉得这样的颜色如此碍眼,亮的直扎眼睛。
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似的,连呼吸都变得不畅快,他终于转身,大步离开!
……
天渐渐黑了下来,褪去一天燥热的暑气,这个时候坐在亭台楼榭中纳凉再适合不过。沈清忧漫步在花园中,清凉的微风轻轻从耳边拂过,似将她心中的烦闷也一起带走了。
自从回了王府,身子渐好,这是她第一次肯出来逛逛。廊上都挂上了风灯,映着周遭精巧的景致,不得不说很美,可即便这里如何美幻,她的心已不会再起半点波澜,于她,这里不过是一个精美的牢笼。
“主子,您看,王爷回来了。”玉茭清脆的声音响起。
沈清忧抬眼淡淡看去,第一眼的看见的却不是那抹紫色挺拔的身影,而是走在纳兰轩身边的那抹俊雅的白色身影。心中微微一动,紫色的美眸掠过一丝不明的光绪,却很快湮灭,微微垂下了眼帘。
纳兰轩还早远处便看见了她,不由加快了步伐,上前握了她略显冰凉的手,俊魅的脸露出欣慰的笑意:“忧儿,你终于肯出来走走了。”顿了顿,他又说道:“今晚王府里来了一位稀客,本王正想借此机会好好谢谢他。”
沈清忧浅浅一笑,对着傅少卿施礼:“见过傅大人。”
傅少卿淡笑点头。纳兰轩却沉声开口:“忧儿,少卿如今已经被封为异姓王,日后要称呼他为睿王爷了。”
沈清忧微微一惊,睿王?想不到才一月不见,他竟成了睿王。这等尊荣,乾云国他是第一人,怕也是最后一人,异姓王,世袭罔替,果真是无尚荣耀,权势熏天。
傅少卿看了她一眼,比起上次相见,她似乎又清减了不少,脸只有巴掌大小,一双紫眸也更加显得深邃了。淡淡收回眼,慢慢说道:“虚名而已。”
纳兰轩鹰眼一沉,对他来说,这只是虚名,可这‘虚名’已经无形中威胁到了他!夜风微起,纳兰轩看着她只穿着单薄的纬地纱裙,不由皱了眉,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又吩咐了玉茭去拿披风,这才转头对傅少卿说道:“这里不宜说话,里面请。”
几人往楼榭中走去。酒宴设在亭台水榭之中,没有歌舞姬助兴,只有百花添香,泉水潺潺相衬,倒也安逸自在,颇有诗情画意。
桌上的菜肴精致非常,酒水是西域的玫瑰醉,浓香扑鼻。沈清忧闻着这熟悉的酒香,不禁失神,玫瑰醉,西域独有,烨桑国的御用酒水。曾几何时,她的父皇也是最喜喝这香甜的玫瑰醉。
纳兰轩和傅少卿两人在推杯换盏,笑语连连。可她却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心中只觉悲凉,酒香依旧,只是喜欢这美酒的人,却是不在了。
“忧儿,怎的不动筷?是不合脾胃吗?”纳兰轩注意到她神色变得有些异常,不由出声问道。
沈清忧恍惚的看着金盏中的红色液体,这颜色那般妖娆,像极了鲜血……
血,到处都是血,宫人惊叫着四处逃窜。外面哀嚎遍野,寝殿内,她紧紧抱着父皇早已冰冷的身体,目光涣散,怎么会这样?突然,寝殿的大门被猛地撞开,叛军将她团团围住,耳边响起了弘挞博盛奸佞张狂的阴笑……
一幕一幕骤然出现在她眼前,面色煞白,身子也开始瑟瑟发抖,对纳兰轩的话也罔若未闻,只死死的盯着金盏中的美酒。她要杀了弘挞博盛,杀了他,抽他的筋,喝他的血!
“沈夫人?”傅少卿也看出了她的异常,不由挑了长眉,清澈的凤眸里掠过一缕不易察觉的担忧。
沈清忧猛地回神,她怔怔的看着傅少卿,当看见他如清泉的眼,心中汹涌的恨意渐渐平复下来,许久才淡淡垂下眼帘,缓缓开口:“侍身失礼了。”
纳兰轩剑眉紧蹙,伸手拉过她的手:“在想什么?”
她淡淡抽回手,并不回答,只是抬起面前的金盏一饮而尽,浓郁的酒香在口中绵延开来,甜而香醇,方才还冰冷的心,因这杯酒下肚,也慢慢回暖,每个毛孔都舒展开来。
“侍身身子不适,先告退了。”言罢,不做停留,起身由玉茭扶着离开了亭台。
直至她的身影再也看不到,纳兰轩才慢慢收回眼,面色却深沉了几分。她,还是不能原谅他吗?
傅少卿把玩着手中的金盏,看着那殷红的颜色,忽的明白,她为何突然会失常。许久,他微微叹气:“王爷,两日后我便要带兵出征,京城之中,切不可大意。”
“本王先谢过睿王在皇上面前美言。睿王的境地并不比本王轻松,这次出征,凶多吉少,万事小心。”终是兄弟,即便他的权位已经对他造成了威胁,可纳兰轩也知道,若没有傅少卿,纳兰晟也不会跟他说那些话,他答应自己的,终是做到了。
傅少卿淡淡一笑,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