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雅这才想起,沈清忧每月十五要去寺庙上香的习惯,只是从她失了孩子以后,似乎去的更勤了。她轻轻叹了一口气:“逝者已矣,妹妹还是这般放不下那个孩子,真是难为妹妹了。”
“那孩子与我无缘,也希望那孩子下次别再投错了娘胎。”沈清忧神情有些悲戚,紫眸中亦泛起隐隐泪光,却终是没有落泪:“即便不为我的孩子,为了梁云蓉也该去上一炷香的。”
闻言,傅雅面色骤然一变,勉强掩住眼底的慌张,笑的过于牵强:“妹妹还真是良善,她曾那样对你,你还给她上香。”
沈清忧自嘲一笑,并不言语,她早已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如今这样做,只是为了安心。
“给两位侧妃请安。”一个小婢女不知从何处冒出来,恭敬的行了礼,又对沈清忧说道:“沈侧妃,我家主子知道今日您要去寺庙上香,所以特意让奴婢给侧妃送些抄好的佛经来。”说着,将经文双手呈上。
这个侍婢是李青青的陪嫁丫头,只是沈清忧没想到,李青青居然真的抄录了佛经,还让丫头给她送来。她看着那个奴婢手上被理得整整齐齐的经卷,美眸幽幽,让人看不出情绪。
“你家主子还真是猫哭耗子假慈悲,这个时候送这些没用的经文来又有何用?”傅雅冷冷一哼,面上没有半分好颜色。
那婢女双手微微一颤,不禁压低了脑袋,不敢说话。
“玉茭,收下吧。”许久,她才淡淡开口,抬头看了看天色,又对傅雅说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出府了。”言罢,带着玉茭往府外走去。
那侍女见她肯收下,不由呼了一口气,见傅雅脸色不好,连忙匆匆退下。傅雅看着那抹白色的倩影消失,都还没回过神来,这李青青和沈清忧本是水火不容啊,即便是李青青有意示好,可她沈清忧也不至于会收下她抄的经文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
经过曲曲折折的山路,马车终于在青云寺的门前停下,沈清忧在玉茭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抬眼看了看寺门前那庄严肃穆的三个大字——青云寺。
整座寺庙紧紧贴在巍峨的悬崖峭壁上,仅用一柱支撑,十分惊险,似乎随时都会掉下来,令人望而生畏。那映在绿树丛中的寺院,杏黄色的院墙,青灰色的殿脊,苍绿色的参天古木, 都显得分外沉静肃穆。
整座寺院都香烟缭绕,来来往往的香客甚多,真不愧是乾云国第一大寺,这样巧夺天工的设计真是叫人叹服。
沈清忧抬眼看了看寺门前那尊高大的香炉鼎便抬步走了进去。
佛殿中,她紫色的眸对上那尊双眼微眯的金衣大佛,看得有些失神,那半睁半闭的佛眼里,透出无限的智慧与慈悲,似看穿了人世间的贪嗔痴与爱恨纠葛,不由让人心生敬畏。
沈清忧轻轻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虔诚的磕了三个头,这才缓缓起身。
“阿弥陀佛…沈施主真是心善,每个月的今天,老衲都见得到你。”
沈清忧微微回神,身侧已经多了一位长须僧人,长得慈眉善目,甚是和善,他便是这里的主持——清远禅师。她眸光变得柔和,唇也微微上扬:“清远大师有礼。”
“这些是我新抄录的佛经,还望大师能再帮我做一次超度的法事。”她让玉茭将抄好的经文递给清远禅师,轻轻说道。
清远禅师礼貌接过:“这一次,沈施主是为何人超度?”
“一个害死我孩子的人。”若说纳兰轩是害她小产的人,可梁云蓉又何尝不是元凶。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清远禅师头一次见到有人肯为自己的仇人超度,沉静无澜的眼也微微动容:“沈施主请随老衲来。”
清远禅师带着她来到一个僻静的佛堂中,只见在佛像旁边的一个佛案上摆放着四个无名牌位,牌位前已经点了青香,青烟袅袅。
沈清忧看到那四个牌位,紫眸泛起水雾,没想到清远禅师居然帮她供奉了这四个牌位!上一次无意之中被禅师发现了大殿金佛下的这四个牌位,禅师既没有怪她,也没有问她这四个牌位是为何人所立,只是叹息一声便收了她这四个牌位。
本来今日来,是想向他要回这几个牌位的,却不想清远禅师竟已经帮她供奉在此。
“大师的此恩此德,我无以为报,请受我一拜。”沈清忧深深拜下。
清远禅师呼了一声佛号,一脸慈和:“佛家本慈悲,老衲不过是举手之劳,沈施主快起来。”
沈清忧缓缓起身,心中感激不已。这时的清远禅师却不知道,他的举手之劳也让后来的青云寺躲过一次灭寺之灾。
超度的法事一直到傍晚才结束,来上香的香客也陆续下了山。沈清忧依旧静静的跪在蒲团上,浑然没有注意到偌大的佛殿中只剩下了她和玉茭。
“主子,时候不早了,山路难行,我们该回去了。”玉茭看了看天,终于忍不住轻声提醒。
沈清忧缓缓睁开眼,看着佛祖半眯的佛眼,看了许久才虔诚低语:“若佛祖真的有灵,请保佑信女顺利报仇。”又拜了拜才缓缓起身。
“阿弥陀佛,沈施主肯为害死你孩子的人超度,又为何不能放下心中仇恨?”青云禅师不知何时已走入殿中,听见她的许愿,沉静的慧涌出一丝惋惜。
沈清忧微微一怔,抬眼看着他:“放下?”顿了顿,她苦笑摇头:“大师,我放不下,也不能放下。”
她没有忘记当初的烨桑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