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弃清妩而去,天色很快就黑沉下来了。
清妩门前的台阶下跪着,一动不动,腹部的血迹干了,绷着她的皮肤,她稍一挺身,皮肉分开的急剧的痛楚便会袭来。
从台阶到草坪有段小小的间隔,是梆硬的参杂了细小碎石子的水泥地面,刚才膝盖猛地磕下去,刚好有个小石子抠进了肉里,她稍微动一下,便是钻心刺骨的疼。
现在膝盖已经整条腿都麻木掉,除了酸痛,没有任何感觉。
难怪电视里的苦情戏都有下跪这种桥段,看着容易,做起来可真真难熬。
身体的每个细胞都被架空,挤在一个角落,窒息感传来。
因着阴凉下来的温度,额头上的汗被吹散,刚才的一番又哭又闹,使得她嘴唇皲裂,她只好用舌头舔着,可却是越舔越干。鼻子塞着不通畅,便只能用嘴大口大口呼吸,连带着整个嘴都开始干燥。
从上午过来到现在滴水未进,更别说吃的了,吴嫂倒是说要给她做饭,可她又怕凌衍森随时会回来,便拒绝了,谎称刚吃过不饿。
现在这会儿,身体虚浮,眼圈发黑,头一直摇摇晃晃的,显然没有力气了。
她不知道这样下去,她还能坚持多久。
一直抬着头,看着偌大的别墅,正面包括二楼,好几面落地窗,窗帘却拉得很严实。
他没有撩开过。说不定,他根本不知道她还在外面吧。
该怎么办?
正思忖着对策,祸不单行,天空忽而数道白光划下,紧接着便是一声巨响,打雷了。
本就是晚上,哪里分辨的清天色已经变了呢?清妩这才恍惚的感觉到,双手不知什么时候变得一片冰凉,耳边是瑟瑟的风,初秋的寒意冲她席卷过来。身上只有一层单薄的病号服,清妩缩了缩身子,尽量蜷缩成一团,心里叹着,看来她是熬不过今晚了。
凌衍森拿着高脚杯,烦闷不已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高脚杯里暗红色的妖冶的液体随着他焦躁而不安的步伐动荡起来。
明明没有穿鞋,沉重的脚步盾下来,实木地板都在咯吱作响。
怒气已经散去大半,脑子里浑浑噩噩的,不知道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是不是已经离开?
酒瓶空了大半,微醺中,醉意朦胧,神思却越发清醒,数度来到落地窗边,手伸出来,又落下去,再度抬起来,又再度落下去。
郁郁中,恼怒不已地转身,恨自己上楼时为什么要开灯?如果关着灯,黑漆漆的,就是撩开窗帘她也看不见,可是现在去关灯,又算怎么回事儿?如果她在外头看见,岂不糗大了?
进退维谷间,忽然听得一声闷响,凌衍森一顿,轮廓瞬时绷紧,将高脚杯放置在精致的酒架上,转身。
第无数次来到窗边。
沉吟着,恼怒着,手将在半空,指头数厘米之外,便是漂亮复古的落地窗帘,缎面碎花,清新雅致,还是她当初非要坚持换上的款式。
忽然,窗帘上闪过几道白光,紧接着,又是一阵噼里啪啦,打雷声簇拥着,敲锣打鼓似的击着凌衍森愈发矛盾的心。
这鬼天气,下午还明媚得很,到晚上竟然就狂风大作要下雨了。
也不知她离开没有。
便是这么想着,心里的蛊虫一点一点啃咬着他,再也忍不住,手终究一抬,触上那滑软的窗帘边角,凌衍森提着心,慢慢聊开一条缝,目光挤进去,往下看。
然后便狠狠闭了闭眼眼睛。
她真的在!他就知道她那死性子一定不肯走!从他把她拽出门到现在少说也有两个小时了,她竟然就那么跪着,一声不吭?!她打算跪到什么时候?
心里五味陈杂。
清妩的运气一向不够好,对于天空中忽而砸下来的豆大的雨滴,她只能苦笑着迎接。
顷刻,雨连成了线,大片大片洒下来,头顶凉飕飕的,很快,全身便湿透,她驼着背,微微弓着腰,没有遮挡的东西,便只能用头当着腹部,尽量减少雨水的冲刷。
可惜作用不大。
水渍浸透着伤口,灌了辣椒水一般的痛,尖锐凌厉刺骨。
她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了,黑沉沉的夜反衬得她白皙的手臂更加惨白,她缓慢的伸出手,手掌合起,接了点雨水,沾湿唇边,可那密密的雨丝却不打算放过她,重重的砸下来,砸的她呼吸越来越艰难,雨水与烈风交杂,她的身形被冲刷的愈发纤弱,摇摇欲坠。
眼皮子很沉,闭上时,要耗费很大的力气才能再度睁开。
她忍不住想哭。
心里期盼着,祈祷着,阿衍能够撩开窗帘看一看,知道她还在,知道她相见多多的决心,希望那样,他就能软下心肠,就会带她去见多多……
别墅里。
凌衍森像头接近崩溃的狮子,坐立难安。
倾盆大雨直刷刷的冲洗着窗户,那响声都快震碎了他所有的坚持。他尽量离窗户远远地,贴着墙沿坐在地板上,抓耳挠腮,受着煎熬。
数着时间,听着雨声,只希望雨快点停,或者那个傻女人快点走。
可又是一个小时过去,雨根本没有减小的趋势。他再也忍不住,撩开窗帘,雨幕中,她孱弱得无法直视的轮廓半分都没移动,摇头晃脑的,瘦削的身形被风刮着,好像下一秒便会倒地不起。
该死!
他低咒一声。猛地负手放下窗帘,冷冷笑起来,笑自己铁石心肠竟然抵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空有一腔倔强的傻女人。这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