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冬竹以食指指尖挠了两下眉毛,还真怪不得闻人澈不客气,闻人山庄和百里门素来不和,想让闻人澈对百里霜客气,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只是……她不由自主地再次伸手指挠了挠眉毛,闻人澈竟认识百里霜?还是闻人父子根本就认识百里家的所有人?
眼见闻人澈星目微眯,右手微抬——这是动手的前兆啊,虽然她死过一次,现下用的还是别人的身子,但是……好死不如赖活着嘛,所以她很没骨气地灰溜溜走开,拐进远处的山道转弯处,悄悄躲在转弯山壁处偷瞧。
只见闻人澈竟然转身又回到姜家,还冷冷吩咐了一句:“看住大门,不许任何不相干的人进来捣乱。”
“是。”门后有人答了一声。
姜冬竹苦笑,闻人少主,你竟用近身随从无尘当守门者,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点?无尘原是武林中鼎鼎大名的杀手,两年前被闻人澈收服,从此便成了闻人澈的随身侍从,无尘素来沉默寡言,只听命于闻人澈一人,谁的面子都不给,便是老庄主闻人煊的命令,他都不听。
若是昨日的自己,必能强闯进去,如今这副身子……除非有神明相助,否则,想回家见父亲还真是痴心妄想!
如今她最担心的是大哥是否还活着,焦急之下,她情不自禁双手合什,暗暗向上苍祷告: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但若能换回大哥安康无恙,她宁愿立时去找阎王爷报道,唯求大哥平安无事。
她左等右等,只盼着闻人澈赶紧从姜家简陋的宅子离开,岂知闻人澈也不知被姜家什么东西迷上了,竟然近两个时辰仍未出来,可怜的姜冬竹有家不能回,直急得原地打转,脚底下险些磨出猴疮来!
眼见天色渐渐黑下,姜家的宅院里透出了灯光,可那位尊贵无比的闻人少主仍没有走的意思,姜冬竹咬牙,只得爬上姜家后面的山,再顺着陡峭的山坡,连滚带爬地艰难下山。
等她站在姜家后窗外,看着满身的泥土,破了数处的衣衫,和手掌手背的数处擦伤,欲哭无泪,这身子虽然不是她的,但是这疼痛却是实实在在的,没有半分偷工减料。
她怕引来闻人澈的驱赶,不敢发出任何声音,蹑手蹑脚地悄悄走到大哥房间后窗户,侧耳倾听,大哥房内寂静无声,似乎并无任何人,她微一犹豫,便沾口水晕开窗户纸,凑目望进去。
只见大哥正躺在床上,双目紧闭,一动不动,生死不明,她心下顿时一阵锥痛,大哥根本就是被自己的自私和一意孤行连累至此!她右手抚上心房位置,暗暗发誓,她必亲手为大哥和自己报了这穿心之仇!
她呆呆站了片刻,往父亲房间的位置走去,却在经过自己房间时,心下莫名一阵揪痛,她迟疑片刻,还是鼓足勇气,以指沾口水在窗纸上轻戳一个小洞,向内看去,并未见到自己的身体,反而瞧见闻人澈正站在自己房间,背对着窗户,似乎在盯着床上的人。
姜冬竹目光移动,看到一截被闻人澈遮住的床上自己的袍角,正是今日她所穿的浅粉衫子,鼻子跟着一酸,泪水簌簌而下。
正在此时闻人澈似乎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右掌微微抬起。
姜冬竹一惊,她怎么忘了,以闻人澈的武功,窗外有人,他怎么会觉察不出?只怕他这一抬手,自己就直接要去见阎王了,可是此时的她没有半分武功傍身,除了等死,能逃到哪儿去?
突然听到房内传来父亲微讶低呼,“冬竹回来了么?”
姜冬竹张口欲答应一声,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闻人澈此刻正在她房中,若教他知道如今的百里霜就是死去的姜冬竹,会不会被他当成是妖物一掌拍死?双手紧紧捏着身侧衣角,泪如雨下。
闻人澈听到姜蚩怀的话,显然吓了一跳,剑眉微皱,清冷的声音微微沙哑:“姜伯,你……冬竹她已经……”似乎不忍说出那个“死”字,只是将目光转向床上一动不动的人儿,骨节分明的修长大手下意识地握紧。
姜冬竹看到闻人澈的反应,不禁有些奇怪,从前她虽以属下的身份常跟着他出去办事,但是她一直恪守着主仆本分,兼之这位少主为人极为清冷狂傲,她与他甚至没说过多少话,只听他吩咐行事。何况,他忙着接任至尊剑宗的宗主一职,与她已有近一年未见过面,他们之间只怕连主仆情深都不沾边吧。
为何在她身故之时,他竟舍了少主之尊守在她床边那般久?听他的语气和不经意露出的动作,怎地好似自己跟他交情不浅似的。
她侧头想了想,她和他有交情么?貌似并没有吧。她虽是庄主义女,与他的义兄妹之情,近乎是零,她记得这位少主是很不喜欢多了位义妹的。若论主主仆之情,倒似有那么一两分,不过,这一两分的主仆情也算不得什么交情,需要他这少主亲自来吊唁吧。
姜蚩怀道:“少主,有些事天机不能泄露,否则会再次报应在生死不明的南仁身上。”
姜冬竹闻言心脏砰砰乱跳,父亲说大哥生死不明,生死不明……就是说大哥现在还活着?!
闻人澈回头看看床上早已没了气息的姜冬竹,深邃眸子盯着姜蚩怀,忽道:“姜伯,冬竹……这里面可有什么玄机?”
姜蚩怀微微摇头,不疾不徐地道:“少主不必再问,既是玄机便不可轻易泄露,少主,请回避一下。”
闻人澈缓缓转头瞧向后窗的方向,稍犹豫了一下,觉得窗外之人软弱无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