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身后马车上,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抱着一人转过身来。
刚出王府门口的大臣们都惊呆了,有人看着那小孩儿,叫道:“啊,是将军府的小公子啊……”
但多数人的目光却看向马车边的两人,有人失声惊叫:“傅将军!”
都是朝臣,千万风浪里历练出来的,大家的反应都很快,一窝蜂似的涌上来:“傅将军,好久不见,下官心中甚是牵念!傅将军在虢北可好?”
“将军,竟清瘦了许多!可见必然是军机繁忙!将军为国为民,可敬可佩!下官一直以将军为楷模,见将军顺利归来,心中不胜宽慰!”
傅清明咳嗽了声,大家伙儿神奇地住了口,傅清明道:“我刚回来,想先休息片刻,知道大家有诸多事情,但留在明天再说可否?”
群臣见他风尘仆仆,又瞧见他怀中抱着的是谁,都心领神会,哪个敢不听从,于是纷纷拱手作揖,告辞而去。
连昇跟南乡久别重逢,十分亲热,两人在外间凑在一起,南乡唧唧喳喳,连说带比划地,说个不停。
傅清明抱着人入了内室,怀中的人才闷闷道:“你怎么不带我回将军府,来这里做什么啊?”
傅清明温声道:“连昇在此处,而且我知道你也是想念这里的。”
他怀中的人叹了口气:“我想念的不是这里,而是这里的人,现在人都不会回来了,我……还想他干什么。”说着,便解开遮着头脸的纱巾,露出一张略见苍白的脸来,虽然神态略见疲惫,又有些瘦了,但的确是阿绯无疑。
傅清明轻轻抚过阿绯的脸,爱惜道:“你若不喜欢,我就立刻叫人准备车马,我们回将军府吧。”
阿绯握住他的手:“不必了,就像是你说的,也累了,就暂时歇息吧,明儿再去也不迟。”
傅清明俯身,在她唇上轻轻亲了口:“我听娘子的。”
阿绯莞尔一笑:“你还不去沐浴更衣?”傅清明犹豫:“不然,我跟你一块儿洗……”阿绯笑道:“坏蛋,你又在想什么?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傅清明望着她,眼圈发红,过了一会儿,才叹了声:“你、你会把我吓死的,以后不许再那样了。”
阿绯仍笑:“你逼我说了多少次了,真的不会那样了,何况,风蝶梦当初只给了我那一颗药,我也不知道吃了会那样儿……我就是见你们两个打起来了,好着急,想来想去没有法子,而那些毕竟是因为我而起,伤了你们哪一个,都是我的罪孽,我就想到她给我的这东西,她说,走投无路的时候就吃了它,我、我就死马当活马医了。”
傅清明心有余悸:“这风蝶梦果真不愧是南溟之人,行事如此诡异!也不告诉你这药是假死之药,倘若当时朱子、朱子他举手……自戕,我来不及拦阻,岂不是白白送了他一条命?又或者我们两个任何一人,立刻把你葬了,这不是假死也成了真的?”
阿绯眨了眨眼,想想也的确有道理,然而却只是笑:“看你紧张的模样,我这不是没事吗?所以说这药还是有用的,唯一有些不好的是……”
阿绯欲言又止,傅清明却已经明白,傅清明一方面有些惊怕,觉得风蝶梦这一招委实太过邪门,另一方面,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确有用。
比如……对朱子来说。
阿绯的这一次假死,竟让朱子选择了放手,这在他们看来是极不可思议的事,好事。
傅清明思忖,或许,经历了这件痛彻心扉的事,朱子当时甚至都选择了自戕,他是真的爱着阿绯的,就像是傅清明自己对阿绯的感情是一样的。
而傅清明比他幸运的是,阿绯也爱着他。
或许……正是因为阿绯的“死而复生”,让朱子也明白了“失而复得”的道理。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傅清明抱住阿绯,贪恋无限地在她耳畔轻吻:“宝贝……我何其幸运,竟让你爱上我。”
阿绯享受着他的爱吻,道:“当然了,因为我慧眼独具……”
傅清明笑着表示赞同。
一个月过后,南乡恢复“慕容”姓,认祖归宗,昭告天下,群臣才知南乡是祯雪骨血。
国不可一日无君,六王爷连昇不肯继位,众人在确认南乡血脉之后,便理所当然将小家伙推上了皇位,连昇辅政。
而就在小皇帝登基的头一天,所谓不会开口说话的哑巴六王爷,站在小皇帝身边的连昇,头一遭说了一句话:“臣遵旨。”
此后连昇才告诉南乡跟阿绯:原来那时候他说出了那首“南乡子”的意思后,风蝶梦果真如同约定的一样,替他医好了嗓子。
而群臣皆惊。
有心人,却明白了六王爷为何一度哑忍,今日才出声的原因。
次年九月,阿绯诞下一名女孩儿,傅清明爱之欲狂,如珠如宝。
而有人自遥远的南溟,送来一件礼物。
那是一缕长长地白发,发如雪,每一寸都是寂寞缠绕。
那一封信,只是一行诗:
天与化工知,赐得衣裳总是绯。每向华堂深处见,怜伊。两个心肠一片儿。自小便相随,绮席歌筵不暂离。苦恨人人分拆破,东西。怎得成双似旧时。
阿绯握着发丝,眼前忽地想到离开南溟时候,去告别朱子的那一幕:那人坐在流水淙淙地溪畔,一身白衣,长发飘扬,寸丝如雪。
因为她那一场“假死”,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