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开着,侍女仆从进进出出。端着的清水进来,运着的红水出去。地上的血渍总算被擦拭干净,人来人往,安静得很,没有人敢发出一点儿多余的声音,之间或有人悄悄觑我,小心谨慎看过一眼,便不敢抬头。
我坐在椅子上,冷冷看着床帏之畔,华景疏为那人把脉。我头一次见着华景疏有这样的神情,一双浓眉紧紧拧着,面上暗沉如乌云笼罩,一手搭在那人脉上,另一只手紧紧握拳,青筋尽显,骨节分明。
我握住椅子扶手,指甲狠狠在扶手上头的纹案上反复割着,心下慌乱心悸不已,面上神情却镇定如常。
华景疏为上官若风把过脉,将他的手小心放入被子里,放落帐子,转身,目光如炬般的盯着我,大步向我过来,几乎是吼地说出了这句话:“他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娶了你这么个女人!”
这言一出,身量颇大,外头等着的人听到动静,撩拨不住的要往门里闯。
不过一会儿,一窝蜂的全涌了进来。
“嫂嫂,我哥他——”最先进来的是上官若雨,面上焦急着,看见华景疏就跑过去拽着他的袖子问,“我哥怎么了?刚刚我看到端出去的那么多血,我哥……”
华景疏只是把手覆在她的手上,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慰,一双寒目仍旧落在我身上。
上官若雨察觉到几分不对劲,这才迟疑看向我,“嫂嫂?”
“我准你进来了?”我冷目横她,话里淡漠。
她肩膀一颤,声音弱了下去,“嫂嫂,我哥……”她一面说着,一面往床帏看去,神色紧张的咬着唇,倏地,快步向床跑去,一把掀开床帐,“哥——”
床上的人闭着目,面色白得就像一张纸,唇上的颜色泛着一股妖冶的紫。这番模样自然不会回应她,一看就是身中剧毒的模样。
冷氏在床前看过一眼,立即为他把脉,不过一瞬,面色大变,从床榻便上过来,指着床上的人就冲我:“到底怎么回事?之前人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
我定气凝神坐在位置上,只微一抬目:“你质问我?”
“人是在你这里出的事!”冷嘤秋怒色视我,往日的温婉态度不复存在。
我嗤然不屑,挑起一丝笑,“这是你同我说话该有的态度?”
四周婢女奴仆微有交耳小声议论,她面色一僵,咬着唇向我微一曲膝,“妾身一时冲动,望夫人勿怪。”
一堆人进来,房内灯火摇曳不停。
我冷冷看着,慢条斯理地拿了一旁的茶盏,小抿一口。眼角瞥见一团小身影从门口急急进来,人群之外便对着我喊,“娘。”
上官清一路跑到我面前,墨瞳于飘摇的烛火下眸光明亮,小小的眉头皱着,“娘,我听他们说父亲——”
“啪”的一声茶盏碎裂。
我丢开手中捏碎的茶盏,目中一凛,“谁乱嚼的舌根!”
上官清微微一骇,微敛了些神色,“娘……”
“我许你进来了?”我寒着声音凝着他,一边拿过婢女递过来的帕子拭去手上的茶水。
我少有这样的态度同他说话,此刻,上官清眸中微黯,稍稍低了头。
“夫人,属下拦不住。”苡翠发髻微乱进来,看着满室的人,神色慌张得很。
“废物。”我扫过她一眼,“把上官清带出去。”
上官清还想说话:“娘,父亲他——”
“出去!”
他抬眸看我,抿了抿唇,细微的语音自唇缝间不甘吐出:“儿子告退。”
说罢,直接转身出了门。
这父子俩,完全就是一个脾性,分明不甘愿,却非硬着头皮去做。
我心底微苦,想拉住他,却又不能。只冷了眸色,“不相干的都出去。”
房内众人相顾觑看,婢女奴仆恭谨退出,剩下的人,此情此景,便是想撵,也撵不出去。
我目光扫过立于我面前的华景疏,“那些个指责的废话以后再说,他怎么样?”
他面色笼罩于烛光的侧影下,讥嘲一句,“你觉得他怎么样?”
我弯弯唇,心底憋得难受,“你只需告诉我这毒到底能不能解。”
“你殇清宫下的毒,你自己不知道?”他斜勾着唇,肆笑看我。
我直接忽略他的故意讽刺,淡淡开口,“既是还能在我面前耍嘴皮子,那便是这毒有解,你知道怎么治。”
男子目中锋芒闪烁,哼了声,“你回趟娘家要个解药就这么难?”
“要是这事容易,我还站在这里同你费时间?这毒到底如何,你直接说便是。”
他目中沉着,说出来的话语冰凉,“亏得你们还是几代的姻亲,什么都利用算计得个剔透。”
外头好似飘进了冷冷的风,心底冷不防地打了个颤,他不止一次说过这话,这言意有所指,再明显不过。
利用?算计?他说得认真严肃,我听着却是一头雾水。
我抿唇,不与他争辩。
视线飘忽到床帏,那人静静躺着,一动不动。
“既然华先生什么都不想说,那便不说罢。”我淡淡开口,冷声逐客,“我乏了,通通出去。”
到底我还是这里家主夫人,他们即便再有不忿,也不能直接在我面前叫嚣。
人都出去,房内终于静了下来。我走到床畔,小心的给上官若风掖了掖被脚。指尖触碰到他面上皮肤,冰冰凉凉的,没什么温度。我低眸看他,轻轻一叹:“所有人都说是我的错,可你身子不舒服,却一直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