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陡转而变,前一刻还傲慢无礼多方刁难的,如今敛了眉目神容僵紧。
“诸位是对我不满意,还是对堡主不满意?”我冷冷看向厅中两个主位之上坐着的人,“大伯、三叔,两位好像坐错位置了。”
我这一声唤出,主位上头两人面上神情一惊,又蓦地一僵,尴尬起身,边上侧坐人立即起身让座。
“满堂济济,各位置家主于何地?”我微一凝眸,“来人,叔伯之下,座位全撤。”
我话刚出,尤临领着一众侍从从幕帘进来,直接撤座。
人人惊惶,却不敢发声。
三十张座变成二十张,地上狼藉很快被清理干净。
我勾唇笑,将鞭子还给上官若雨,于主位之上泰然落座,“诸位叔伯,恕汐月方才失礼得罪了。”
欺软怕硬,在哪都是这个道理。此刻我给了台阶,众人赔笑诺诺。
只一人面色惨白。
我淡淡瞥过,“既然长辈都在,那么庭笞之刑,谁来执鞭?”
上官若霜愣愣看我,仍懵着没反应过来。
一旁男子浅笑,“夫人,新年之际恐不宜动血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何?”
心底一沉,我猛然想起这人声音是在哪里听过——
站着的男子,英姿挺拔,着一身玄色流云锦纹长袍,玉带缠腰,玉冠束发,微笑时,一双剑眉斜飞入鬓,凤目里是如浓墨染就般的漆黑深湛。
上官若风的堂兄,上官若翎。
不愧是堂兄弟,眉目里同那人有几分相像。思及那人,我心底微乱。
只是眼前,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让我出神想事。
“今晨五更至府,到如今等候家主已有两个时辰,若霜年轻奈不住性子,说话言语急躁了些,冲撞了夫人,若翎代其向夫人赔罪。”
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言外之意却在它处。
我侧目看他,“堂兄话里有话,是在怪罪我府上待客不周,怠慢了各位?”
“弟妹说笑。”这一句称呼接的无比流利顺畅,男子笑意深深间光华斐然,“只是众人枯坐两个时辰,也仅见如夫人一人出来招待,内心难免有些……”
后头的话,直接笑着省略掉。
若说苏流觞是狡猾的狐狸,那么眼前这个人便像是狡诈的狸猫。寥寥几语,便把己方的过失推得干净利落。看似无伤的笑里藏着深深寒刃,让人一不留神就能着道。
“下人么,总得干干下人的事。怎么?冷氏出来招待还不够?”我不留痕迹的看了冷嘤秋一眼,面色倏地沉下,“各位是想让我与堡主亲自端茶送水过来才满意?”
上官若翎笑意猛滞,正欲开口,被我抢先截了话头:
“众位可知如今这个时辰本该是府上早膳时间。各位既来,也不提前知会,五更至府,天才刚刚破晓,这个时辰,让我与堡主如何招待?”
“是我等唐突,夫人勿怪。”话中虽是致歉,但那脸上的神采分明是再随意不过的从容风度,他微皱眉看我,“可舍妹……”
“难得宗亲聚聚,若霜丫头虽有过错,但这大好日子也着实不该为此事扫了兴致。”一旁侧坐上坐着的银发老人终于开口。
长辈的面子总要给,我低眸敛笑,温声柔语,“大伯说的是。”
我转眸朝上官若霜看过去,“今儿是初三,既是新年之际,也不宜见血光。我便先饶了你,回头记得抄家训五百遍托人捎过来。”
见我如此,众人面上稍霁。
新的茶水点心马上被婢女送上。
上官若翎玉面含笑,凤眸轻眄,“既然弟妹已来,不知子綦在何处?”
我抿了口茶,轻轻笑,“昨晚堡主歇得晚,此刻还在我房中未起。”
男子挑眉,凤眸凝起,目中颜色深深仿佛夜层层揉入。
“如今时辰也不早了,既是如此,我去唤他过来。”厅中角落一男子不知受谁的意开口,转身便要出厅。
就这么迫不及待?
我拂袖将一旁新上来的茶盏扫在地上。
“啪啦”一声响,那人背脊微僵,神情滞着回头。
我看也不看,悠悠道,“汐月的房,可不许除夫君、儿子之外其他男子进入。”
那人垂目,退回原位。
“那我去把堂兄唤来。”刚惹过事的上官若霜,不过一会儿便恢复之前的傲娇,唇角扬着,粲然望我一眼,蹦跳几步便要出门。
我眸光陡地一变,厉声呵斥:“你一个未出阁的丫头近我夫君榻前,名声还要不要?!”
周遭一片静。
上官若霜抿抿唇,朝边上一妇人使使眼色,妇人会意,笑颜开口,“不如让我……”
我不由得伸指揉了揉眉心,缓缓道:“诸位怕是没听明白汐月的话。新年事忙,近日来堡主日日通宵达旦,昨儿四更才睡下,至此,不过才睡了几个时辰。”
“夫人可知,我们这么多宗亲凑在一块也并不容易。”开口的是上官若风的三叔,带着明显长辈对下的语气,“子綦年轻,先来聚聚,再回房补眠不迟。”
“汐月自然知道诸位叔伯、兄妹难得凑得这么齐来一趟,并非汐月私心想让堡主多睡会儿,只是……”我话语踌躇微微顿住,不经然地扶额,微微露出长袖底下遮掩得好的手背。
未上药的鞭伤伤口,触目惊心。
众人神情一变。
“这是……”
我垂眸,神情黯然,尴尬的抿了唇,“不怕诸位笑话,昨日只是央着他看着点身子早些睡,他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