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预料到的结果,却不知道一切都来得这么快,猝不及防的打击,听到消息的那一瞬,我整个人直直僵在原地,脑海瞬间一白,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什么东西也看不到,就这么愣愣的,五感全无,形如死物。
派来传话的是随风、随花、随雪三人,见到我的第一句话,说的是:“堡主夫人。”
不是四宫主,也不是四小姐,言下之意,再无其它。
“三位宫主有令,殇清宫从此废四宫主之位,削南宫汐月宫主之权。此后,如非三位宫主之令,南宫汐月入殇清宫半步,必惩之;以殇清宫宫主自居,必惩之;以言行令殇清宫人,必惩之……”
一字一句,句句如针扎在心头,一瞬瞬的刺痛再缓缓满开,不流血的伤口,只有生生的痛。
不是没有过心理准备,但,连家都不许回了……
我僵直着背脊,面上一直端着笑,好好听完每一字每一句。
手里的暖炉一直漫着暖意,确怎么样也穿不过我的皮肤血脉,手指冰冷,苍白无力。
殇清宫从来都不需要一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宫主。
防范于未然,使隐藏的危机在萌芽间便连根拔掉,原本便是上位者一贯的作风。
纵使是血脉至亲,骨血相连相融,若隔绝断开,也不过一句话的事。
昨日夜晚风飘雪,今日艳阳明媚生。连气象更替都不能预料,又何况是人心?我强维持着笑,将早已备好的随身印鉴通通交出,放于最上方的白玉戒指,洁白无暇纹络精,流光点点跃金生,以往怎么没觉得它这么好看?
以后,都看不到了吧……
我只是笑,笑着看人来过再离去,房门开了又关上,几个婢女好奇趴在门口小心往屋里窥看,却不敢靠近半步。见我没有什么反应,渐渐的,胆子大了些,从相互小视到窃窃私语,再然后便成了高谈阔论。
我听不清那些声音,看不到那些表情,脑子里空茫一片,所有的五感、思绪都化作了隐约模糊的缥缈白线,一丝丝,一缕缕,相互缠绕、交错,再缠绕、再交错,反复更迭、循环反复……
也不知过了多久,面前白衣一隔,肩上被轻轻一拍。
我茫然抬头,那人低眸看我,眸色清冷,光华淡淡,“想哭就哭出来。”
瞬间,泪水盈满眼眶,再也控制不住的直倾而下。
我揪着他的衣服,整个人全埋在他的怀里,生平第一次的如此哭泣,只是哭,不在乎形象,不在乎一切,嚎啕起来,声音凄凄……
他只是任我哭,不安慰一句,不奚落半分,任我将他衣服揪得褶皱一片,任我将他雪白的衣面层层沾湿。
这一哭,从正午到夜半。
再也流不出泪,双目红肿,声音喑哑,只剩下阵阵制止不住的抽噎。
我再无力气的靠着他:“他们,都……不……不要我了。不准我……回家,不准我……”
上官若风的手一下下轻轻拍在我后背上,像哄一个孩子一样的抱着我,声音柔软似风,“他们不要我还要,谁说你回不去家?你还有个家,我们一起的家。”
“不准……骗……骗我!”
他只是轻笑,直接用袖子擦拭我的脸,妆容早被泪水染花,在他雪白的衣袖上留下一片红灰错杂的颜色。声音温和,“我从不骗你,”
烛光明媚,温暖照人。
我仔仔细细的看着他,再熟悉不过的眉宇双目,英挺的鼻梁薄薄的唇。他笑着看我,眼里眸光温温存存,暖如旭风。像所有关爱妻子的丈夫一样看着自己妻子。我看不清里面有多少是真,甚至同床共枕至今,我从来没有看清过他。
高兴时和你谈笑两句,不愿意时对你不理不睬。偏偏伪装得厉害,明面上对你笑得无害,谁知道暗地里会不会再给你一刀?
就这样一个人。
可是,我却把所有的赌注押在他身上了。
人心隔面隔层墙,二哥派我来蜀地,除了明面上的事务管辖,更有一点却是试探。上官若风此刻对我关怀备至,谁知道以后又是如何?
殇清宫与上官堡,虽是姻亲,却说到底不过是因着暂时利益相互结合的两对结盟双方。
平日里相安无事也就罢了,可利益这个词,是从来都不能谈永恒的。家族利益与夫家利益相冲突,两者择一。
若选择家族,那往后上官若风必然一直防着我,但防我的同时,碍于殇清宫势力却又不得不对我处处忍耐,任我放纵。若选择上官若风,家族势必将我抛下,失去家族的依仗,他上官若风便再不会有顾忌,若他对我无心之前只是试探演戏,那么之后,他必对我弃之如履。
如今想来,怎么看都是选择家族来得稳当,至少不用日日担心忧虑,所作所为大可肆无忌惮毫不顾忌。
可,若日日与那人做一对相互猜测、相互算计的夫妻又有什么意思?
再无用处的棋子,留之占地,不如丢掉。
生我养我的殇清宫尚且能做到这么决绝,又何况是我一直怀疑猜忌看不透的一个人?
离了殇清宫的南宫汐月什么也不是,只是他上官若风的妻子。
好不容易已经不再哽咽,只是声音还有些沙哑。
我拿我的下半辈子去赌一个人的真心,若是赢了便再好不过,若是输了,便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
我一直揪着他的衣服不放手,直直望着他,“我什么都没了,只有你,真的只有你了。”
他慢条斯理的理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