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胤贤闻言,本来就青筋爆出的手突然就没了力气,苏沐软软滑到在屋瓦上,半跪着的姿态,宣告着这个不可一世的蛇蝎女人,也终于如同困兽,到了筋疲力尽的时候鞋缘。
“你说,婉笙是你杀的……”
邝胤贤喃喃说着,颇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苏沐。
王婉笙,他曾经最爱的女人,他的未婚妻。想来这个消息,对他的打击不小。
苏沐笑道:“她虽不是死于我手,却是被我弄死的。你以为王家的小姐这么容易就会遭到匪流的骚扰吗?没错,那些人是我引来的。我还告诉她,她很脏,而你最喜欢纯洁的事物。所以,她就傻乎乎地上吊了。怎么,你如今还要来跟我算账吗?”
“你,你……”邝胤贤震惊得连退两步,抖着手指向苏沐,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苏沐的脸越发的透白,固执扬起的脸上,讥讽的笑容越发的明显:“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宣德妃的孩子是怎么没的吗?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了,是我推她掉在湖里的;还有王婕妤,是被我不小心掉了一粒红花在她的安胎药里,孩子才流掉的;还有惜妃,张贵人,琪嫔,都是我做的。”
“啪”邝胤贤的愤怒在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他会盛怒到直接一巴掌打在苏沐脸上。
苏沐捂着脸,慢慢站起身来,眼中的神色越发的决绝。她笑看着邝胤贤,脚步微不可查地慢慢后退,语气越发的平静:“邝胤贤,你想过没有,若不是你,我如何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你这般恨我,是不是巴不得我立即消失在你眼前?可惜,我生在你身边,长在你身边,所以就算是死,我也死在你身边!你又能奈我何?”
最后一个字刚刚落地,她的脚下就已经悬空了,苏沐向后跌倒,如同一片孤单的羽灵,轻飘飘地坠地,发出砰地一声闷响。
她嘴角的笑容还带着讥讽,眼中却悲凉更甚,那双一贯只看着邝胤贤的瞳孔,终于再也不去注意这个人,只是空洞而无神地看着天空。
鲜血从她的后背渗出来,染红了她的衣服。我看见她的瞳孔涣散,终于完全没有了焦距。
至始至终,邝胤贤都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段非烟指指他的胸口让我看。他的衣襟湿了一小块,嘴角还挂着一点鲜红。
这又代表了什么呢?这又能代表什么呢?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一瞬间兴味索然,我拽了拽段非烟的手,将傅舒鑫拉到我身边,心头感觉疲惫:“非烟,我们离开这里!”
段非烟了然地点点头,用手指呼出一声长啸,霎时间只见从宫殿的各个角落涌出来一批人,有宫女打扮的,也有禁卫打扮的人,还有不少暗处的黑衣人。
薛令见大批人马集结在宗庙堂下,立即拔刀,全身戒备。场中的形式,轻而易举就把对着邝胤贤的矛头,对准了我和段非烟。
段非烟却毫不以为意地将傅舒鑫推给两个禁卫,吩咐道:“天罡地煞,带着他立即离开这里,送到楼里严密保护起来。”
那两个禁卫领了命,立即带着傅舒鑫消失在宗庙堂的背后。
薛令脸色大变,也随即下令:“追!”
他身边的士兵刚刚动弹,立即就有沉香楼的人将刀锋指向了他们,两边人马打成一团。
旁边一个参将焦急地指着我和段非烟劝他:“将军,擒贼擒王,放箭吧!”
薛令的目光却只是看着我,缓缓而坚定地摇了摇头。他不是不敢放箭,如果这里只有段非烟一人,他绝对会毫不迟疑地下令。但是我在这里,我是赵正安点名要的人,自然不能伤我分毫。
他摆摆手:“罢了,让他们走吧,邝胤贤留下就行!”
段非烟哈哈大笑两声,声音在夜幕里传出去很远。寒风吹着人,天空中又飘起了白雪。段非烟的披风在我耳边作响,他笑毕,抬眼看着仍然呆滞地邝胤贤,缓声说:“二十二年前,你邝家血洗我周家,也是在这里,我父母兄弟化作了格桑下的冤魂。如今天理循环报应不爽,邝胤贤,也轮到你们邝家,试试这满门斩首的滋味。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邝胤贤蓦然瞪大了眼睛,略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段非烟,半晌忽然笑了。
“原来如此!谢谢你让我揭开了心头最大的疑惑,邝胤贤也算死得瞑目了。哈哈,的确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我邝家灭了你们周家,如今又被忽律和赵家所灭,老天爷果然有眼。”
他心头的疑惑,大约也正是沉香楼的段楼主,为何要倾尽全力帮助忽律家灭了夏国。
他笑声一顿,扬声道:“只是我仍旧不明白,按照你沉香楼的实力,完全可以自己在夏国做皇帝,甚至灭了楚燕两国,为何要甘为他人做嫁衣?”
“你当这个天下,所有人都如你们一般稀罕吗?”段非烟淡淡笑着,挽了我的手,低头看了一眼景桓和我,才说:“我要的东西,你们要不起。”
“你不稀罕……你不稀罕……”邝胤贤惨笑两声,终究是再无话可说。
我和段非烟走出皇宫的时候,隔了老远,只听见宗庙堂那边传来沸沸扬扬的人声:“将军有令,留下活口!”
想来邝胤贤应该是逃不过一死了。
后世的史书记载那一日,也止不住用惨烈二字来形容夏国的覆灭。夏国禁宫之中,一夜被屠戮殆尽,偌大的皇城被一把火烧成灰烬,大夏国一百多年的风光,再也不复存在。
夏国皇帝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