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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绿色的东西是什么?好恶心!”阿娣突然细声嚷嚷。

那只伸出去的手顿时一僵。

似腐木上滋生的黏腻青苔——那绿霉一样的污斑,东一簇西一团,每一团都似正向外发着腥气,令人望之油然生出一股厌恶。

白朔火灼般缩回手。

他的反应全落在对面的骷髅眼里。

元夕突然很想笑。

剧痛已经平息,那些痛苦的目的似乎就是要逼她现出原形,而现在它们的目的达到了,于是疼痛潮汐般退去。

元夕慢慢从地上撑起来,在雨中一点一点地挺直了身躯。

她望着面色难看的白朔,用她黑洞洞的眼眶,将这个男人从头到脚看了个仔细。

他垂着手站在那里,蓝衣似浩渺苍穹,一身的风华。在他身后,阿娣正用嫌恶的目光望向这边,在他耳旁小声说着什么。

白朔一言不发,只神色难测地将她望着。

元夕翘了翘嘴角,伸手取过挂在船舱外的斗笠,罩在头上。

压低的斗笠遮住了可怖的头骨,长长裙摆掩去衣底的森然真相。

挺直了脊梁,她一步一步走向船边,纵身一跃落于岸上。

她走的很稳,背影挺拔孤直,似一只在海上清鸣而过的孤雁,纵使失群独行,纵使眼中含泪,也会姿态骄傲地走下去。

凄雨冷风中,那抹紫影一寸一寸淡出了蛊师的视野。

白朔忽然想起不久前这只孤雁说过的话。

“我宁可把天机剑丢水里,也不会将蜀山至宝交给你们这些魔道!”

她用冰冷神情,宣布他们根本不是同类。

月上中天。

客房内,传音盒静静地躺在平头案上。

白朔坐在窗边,阿娣站在他身后。

他们已经维持这样的姿势很久了,白朔始终不语,阿娣也不敢作声,更不敢走开。

终于白朔道:“将传音盒取来。”

阿娣如释重负,走到案边捧起小盒,恭恭敬敬送过去。

月华照在传音盒上,光芒流转。

少顷,有个带笑的男音自盒中传出:“真难得,你竟会主动联系我。”

白朔淡淡道:“事关重大,等不得你那些人将消息带回去。”

百里怀稍稍一顿,再开口时语气带上了五分严肃:“怎么了?”

“素素今天将天机剑丢进了弥江。”

盒的那头沉默下来。仿佛有肃杀的冷意自盒中漫出来。

许久,斗穹天道的主人淡淡道:“白朔,这次你无话可说了罢?”

蛊师的神色在阴影中看不真切,他托着盒,不说话。

“我早说过,这只蛊留不得。那夜她竟然想杀了你,这便说明骷髅蛊的本能已在她身上出现了学院都市的猛男。无论对你还是对阿娣,她都是个威胁。”百里怀缓缓道,“之前我们顾虑着天机剑,如今她主动将这块护身牌丢了……”

百里怀尚不知道,天机剑剑魂的沉睡是假的。但即使这样,亦足以使他对元夕印象恶劣了。

那日,当百里怀从阿娣口中得知剑魂已经陷入沉眠,按照他原本的想法,既然这只能与剑魂交流的蛊已经派不上用场,他们当然该将剑拿来自行研究,至于那只毫无价值的蛊,百里怀亦想好了应如何处理它……

但百里怀最后连元夕的一根手指都没机会碰到,因为白朔反对。

那时白朔力排众议,态度强硬地坚持把天机剑留在元夕身上。他给出的其中一个理由是天机剑终会苏醒,谁也不能肯定是否明日就是剑魂的苏醒之日,若果真如此,比起毫无头绪的自行摸索,自然还是让元夕与剑魂对话来得快。

百里怀无法反驳。况且,若略过事关紧要的天机剑的事不提,说到底,要如何处置那只蛊,完全是蛊师自家的事。

百里怀看得出白朔决意要袒护元夕。

斟酌再三,百里怀最终选择退让一步。

让她保留天机剑,可以。但是绝不能再出一点乱子。

白朔赢了。

即使是沉睡的天机剑,也同样有价值。只要剑在一日,元夕就安全一日。

可这个最好的留下骷髅蛊的理由,却在今早被某只蛊亲手毁掉了!

白朔想起天机剑没入江面的那一幕,眉心止不住地拢起。

盒中传来百里怀的问话:“阿娣当时在哪里?为何不让她入水去寻?”

“你怎知我没让她去寻?”白朔神色浮起微微的烦闷,他想起阿娣入水时元夕唇边的那抹笑。

窗旁正垂着一条柳枝,月色下细细尖尖的新叶,小巧的,薄薄的,恰似女子弯起的樱唇。

她总是在笑,嘴角微扬,无论那笑意是否达到眼底,至少面上总要维持着与人为善的假象。

但假象毕竟是假象。

——我宁可把天机剑丢水里,也不会将蜀山至宝交给你们这些魔道。

说这话时她整个人都是冷的,眼梢唇角,每一根发丝都泛出寒意。

白朔捏着传音盒,脸色发冷,眼神却有些怔仲。

“——白朔!”

蛊师猛地醒过来,定定神,“什么?”

那边顿了一下,然后响起百里怀仿佛带着几分无奈的声音:“你方才想什么?叫了你好几声。”

蛊师难得地梗了一下,方道:“与你无关。——这次的事我有责任,要什么样的蛊,你开口罢。”

“……好大方啊。”百里怀轻轻一叹,“用一柄失了剑魂的天机剑换白大蛊师一个人情,你说我是赚了还是亏了呢?”

当然是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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