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女目瞪口呆的看着,完全不明白怎么宫里呼风唤雨的姑姑竟然对这个一身朴素的平民女子那样的尊敬,她一口气含在心口难以咽下,轻哼一声。
南宫乐微微一笑:“无妨,只是闲杂人等就不要进來了,桂儿你也在院外守侯吧。”
鞋女更是吃惊了,眼前的平民女子似乎很接受这样的恭敬,竟然敢直呼姑姑的大名!
桂儿应了一声,带着鞋女退出院外,快步向皇驾走去。
“姑姑,刚刚那院子里的人是谁?竟然把太后都不放在眼里。”鞋女问道。
桂儿微微一笑,并未急着回答,只是说:“真正要见的人,太后都要礼让三分。”
鞋女心里骇然,不敢再继续细问了。连桂姑姑都这么说,可见那人身份的尊贵了。
春季午后竹阁内,茶香扑鼻而來,雨晴禀退左右,只身掀帘入内,屋正中,一袭素衣席地而坐的女子,似乎被岁月遗忘一般,丝毫未见沧桑。
她微笑着说:“你來了,茶刚刚煮好,过來坐吧。”
她是那么随意地,轻松悠闲的享受着午后的时光,雨晴看着自己一身雍容华贵的衣饰,只觉得悲哀又难堪,她苦涩一笑:“妹妹还是有这般心境,可我却不同了。”
叶未央未曾望向她,只是念叨着:“今儿是锦绣与陆清离十五周年祭日,你说时间是不是过的很快?我每一天都在做梦,希望早晨一醒來,一切都回到多年前的样子,故人可以前來,就像从未离去,可是十五年來,除了你,谁都沒有踏进过我的竹阁。”
雨晴轻拢着发鬓,从袖口中捏出一卷有些泛旧的黄卷:“早就想把这份东西交给你,今日前來,许是你我最后一次相见,难道妹妹你还要拒人于千里之外么?”
叶未央转脸,眸色平静的接过那卷黄卷,卷中内容她细扫了一眼,随手扔在一旁。
雨晴苦笑道:“我们这么些人里,他最惦念的无非还是你,即使我得到了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又如何,这些我从未奢望过,我奢望的,只是可以与他朝夕相见,生死相依,可是他生前我未能,死后,连同葬的资格都沒有,他的后陵,却只能刻上你的名字。”
“你们都以为我赢了,其实这江山荣贵的太后之位,我又何曾喜欢过。我替他收拾着身后的事,可他心里却只有你,不止燕云惜输了,花元香输了,输的最惨的那个人,却是我啊。她们有何曾真心爱过先帝?一切都是我……太固执。”
叶未央抬起头看向雨晴,当年那场拼杀,那踌战之后,她失去了锦绣,失去了陆清离,她踩着满城的鲜血一步步走回宫时,雨晴却一纸诏书,将她遣至民间。
当时叶未央,又何尝不是伤寒了心?在权势与地位之间,连雨晴都未能独善其身。
“你走吧,东西我收到了。”她未答她任令。
雨晴轻轻跪别,用着低不可闻的声音说:“望今后,岁月安好,各自珍重。”
她用着后宫中妃对后的礼仪,几番跪拜,退步而去,满室阳光,赫然而落……
叶未央眼角的泪,忽地落下,那纸黄卷中,他宠溺的说:“既然给不了你的江山后位,能给你的,只有全部的我自己……”
这些年的疼,那些日子空落落的等待和绝望,再此时,全部成为了值得。她将那纸黄卷抱在怀里,温热的温度,渐渐的温暖着她的心。
二十年后,严冬,大雪纷扬的下了好几天,宫里的红梅开的极艳,暖阁中炉火正旺,满室花香扑鼻。
花元香与雨晴闲聊着:“今年外头供來的貂皮袄子到是挺好的,听人说是紫貂的,好些年沒见着这样的好东西了。”
雨晴品了口茶,笑道:“你喜欢就拿着穿去,我总觉得这样的东西穿着不舒服。”
“你到是心善,吃了这些年的素,一心向佛去,眼看着眉眼间,都有了些佛相了呢。”花元香打趣的说着。
雨晴摸了摸眼角:“是老了,老了才能有佛相。”
“太后娘娘!”一向稳重的桂儿慌张的走了进來,趴在雨晴耳旁细语了几句,雨晴满脸的笑意,顿时阴沉了下去。,半晌之后才吩咐道:“就按着先帝的旨意办去吧。”
、花元香忙问道:“这是怎么了?是谁又不好了?”
雨晴轻声说:“如太妃沒了。”
花元香震惊了一下,喃喃道:“春季里不还好好的,怎么就……艾,到底是年岁不饶人了。”她只觉得心窝子疼的发紧,连手都不由的麻凉麻凉的。
仔细看向镜里的影,她也已经是花白了鬓角,满脸暮霭的颜色,恍惚的就觉得,那年初进王府的时候,似乎就是昨天一样,可是那些人,怎么就一个个的……都沒了呢……
如太妃为先帝守陵三十五年,死后追封仁善温恭太后,与先帝合葬陵中。
雨晴似乎一瞬间,衰老了很多一般。
回头再望去,当年那些人已经死的死,走的走,她身无一物走进了他们中间,从來都是无足轻重的存在,可是最后,那些人的下场无一不是惨烈着的,只有她,平安了这些年,儿孙满堂,身份荣贵,这一切,当初她在朱雀台上翩翩起舞,冲着遥处的穆卓然嫣然一笑时……是不是,就已经成了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