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约?”许根生有些迷糊,好好坐着掌柜衣食无忧,自己干什么要毁约呢?
怀瑜笑道:“我这是丑话说在头里,成药铺子在京都不是新鲜事儿,在我们这里却是第一遭,怕一旦你生意做好了,必定会有眼红之人高价挖人,那时你一旦毁约,我们措手不及,铺子生意必定受损,当然,我这是未雨绸缪,丑话说在前头意思。相信你我宾主相宜不会有这一天。”
许根生闻言神情却激动起来:“我许根生从前什么都不懂,是在童家药行吃饭长大,学习本领,老东家又提拔我坐做了小掌柜,家里人得了我的季才衣食无忧。如今更是提拔我,看重我,我若是半路撂挑子,这成了什么人了?我,我,我......”
他我我我半天,忽然噗通跪地,举手发誓:“我许根生在此立誓,他日若是背叛东家,叫我一家打回原形,衣不蔽体,三餐不继!”
怀瑜等他说完了这才一抬手:“言重了,快些起来吧。但愿我们能做宾主中的楷模!”
却说怀瑜一边照应药行,一边又要照应新铺面开张事宜,忙的车轱辘子一般。不过怀瑜心里却是透着一股喜庆,只觉得世上难事都被自己踩在脚下。
这一日怀瑜正是腊月初八,白家成药铺子刷新装饰完毕,后面一个三进院子也收拾出来,所有上夜的活计吃住都在前面,安排进了再有许根生,外公要求他在药铺走上正规之前每日歇在号房里。
白外公自己住在二进,生活起居依然有秋云照应,怀瑜则在世仆中挑了一家人,男人专门给赶车跟着老爷子出门,媳妇则伺候老爷子吃喝浆洗,一个十四岁儿子跟着老爷子贴身使唤。十二岁女儿跟着秋云打杂,负责二进园子洒扫。
三进院子则依旧做了药厂。
外公入住新铺当日,怀瑜约见朱久贵祖孙商谈有关事宜。怀瑜预备跟朱久贵先签订三年契约,三年后他已经六十,干不干的有他自己决定。朱久贵没有二话,径直去跟老东家见面。
对于朱甘草,怀瑜要求甘草必须跟白家成药铺签订十年契约,怀瑜再把她以朱久贵徒弟名誉,正式挂牌作为白家成药铺的候补制药师。
甘草闻言立时炸毛了:“十年?不行,十年太久了,我已经十六了。”
怀瑜肚里讥笑,就知道甘草不是好拿捏之人,因问:“你想几年?”
甘草见怀瑜动问,伸出三根指头:“顶多三年!”
怀瑜翘起嘴角,这甘草注意打得好,在白家做三年然后扬名立万,在宜城打开了局面就辞工,自己单干回头击垮自己。面上却是故作懵懂,清理一线不说破,故意左顾言他,似乎没明白甘草暗藏玄机,开玩笑一般言道:“你要坐堂招夫,没有一份固定资产有谁上门呢?”
甘草顿时气恼瞪眼:“你?”却是没有下文了。
怀瑜不过实话实说罢了。这些日子朱久贵不是没有通过媒婆放出风去,上门求娶着不少,愿意入赘之人寥寥无几,并且都是些好吃懒做之辈。
世道艰难,生存不易,大家都很实在。作为娶媳妇来说,甘草五十亩水田,三十亩坡地嫁妆,再有一个朱久贵一心一意帮着过日子,委实不错,但是,想要人家改名换姓从此姓朱,朱家的吸引力太小了。
俗话说,人生三大苦,一是农民遇见久旱不雨赤地千里,二是做官遇见奸臣当道,三是男儿汉不得不入赘岳家吃软饭。
怎么说呢,人家堂堂男子折了面子,低人一等吃软饭,也该锦衣玉食吧,不能叫人家损毁名声还得跟着你吃苦受罪,生下儿子不是自己的,挣下家产也不是自己名下的,谁也没傻呢,找这样罪受。
怀瑜见甘草哑口无言了,继续言道:“你再干十年,祖孙两个一年进账二百银子,你家里土地可以投在我父亲名下,一年也有百十两银子,每年则可增加三十四亩上等水田。每年增值,十年后你就是六七百亩良田的大地主了。那时候,你做地主婆也可以,开铺子也有钱了,作为一个地主婆一个少东家来说,二十五岁根本不老。再有,你也不一定要等到十年后再成亲啊,若是有那不贪财的,看上你的人品自愿入赘,我不介意多收一个伙计呀。”
甘草冷笑:“凭什么我做你的活计,我所嫁之人还要在你手下做伙计?”
怀瑜笑道:“你不服气,我还不服气呢,凭什么皇帝女儿落地就是公主呢,锦衣玉食尊容无比。我比她不差什么,大家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凭什么我操心劳力却籍籍无名呢?这是何等不公?”
甘草听出了怀瑜言外之意,面色愤然。
怀瑜却是自顾自说着:“其实仔细想一想,也很公平。公主之所以落地富贵至极,乃是因为她的祖先流血牺牲,沙场征战,付出了常人难以承受的代价。像本朝开国太祖,不到五十就暴毙了,就是因为年轻时候南征北战,每日提着脑袋过着刀口舔血日子,忧心如焚积劳成疾之故。
正所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太祖当年经历了千辛万苦,付出了惨重代价,方才挣得锦绣江山,隐蔽子孙尊容无比。”
怀瑜说着笑吟吟看着甘草:“你我境况皆出此理。我祖父历经辛苦挣下了丰厚家业,我就成了衣食无忧孙小姐。你祖父甘心投靠童家,换得你安居乐业平安无忧。你现在牺牲十年,则可以换得你的子孙后代锦衣玉食。”
怀瑜话语委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