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门外,袁瑶主仆二人正等着韩塬海雇车来。
韩孟也不顾不上许多了,伸手就将袁瑶主仆二人的兜帽给扯了下来。
在两声惊叫过后,韩孟大失所望,因为斗篷之下别无他人,正是袁瑶和青素主仆二人。
韩孟尴尬万分地糊弄了两句便回院子里,揪着韩姨妈又是一顿臭骂。
而在袁瑶主仆的马车离开后不久,韩塬瀚带着他的小厮也出门了。
谁也没留意到忐忑不安的韩塬海。
韩塬海为人虽懦弱,但也知这样帮妹妹给霍榷通风报信是不对的,可他禁不住妹妹偷偷藏在汤羹碗底给他的纸条中,字字泣血般的哀求。
相较于上次,南山寺便略显了清冷。
南山寺后有一片竹林,袁瑶进寺烧了香带着青素往那里去了。
却惊见到竹林开花了,一小簇一小簇地挂在枝条上,万绦垂絮,白簌簌的有些凄然。
传闻这里是南山寺众高僧坐化之地,人踪稀少,僻静隐蔽。霍榷能说动掌院借到此地相会,是极妥当的。
在一片绿荫中,袁瑶很快便找到了霍榷。
简洁的直裰,月华的六福丝绦,一支翠玉发簪,令霍榷低调中不失儒雅。
“你们太鲁莽了。”霍榷见袁瑶兜头就是责怪,“稍有不慎,巧儿可是会万劫不复的。”
袁瑶微微颔首,只道:“也许在大人看来,此举莽撞不顾大局,可明知如此还依然铤而走险,这背后又是怎么样一番对大人你义无反顾的心意。”
霍榷慢慢沉静了下来,皎月般的脸上隐隐有着无能为力的无望,许久后才说出一句,“我愧对她,是我太无用了。”
一阵脚步声传来,就见韩塬瀚和韩施巧从树林外走来。
韩施巧一身青灰短褐的小厮装扮。
这便是袁瑶的计划是让韩姨妈知道她们的出行,再让青玉去送汤饮时将恳求韩塬瀚和韩塬海帮忙。
接着假装是带了韩施巧出来骗韩孟和韩姨妈来抓现行,再让韩施巧闹得韩孟和韩姨妈不敢造次后,让青素借故躲到韩塬瀚的那里,第二回才真正带韩施巧出来,又以还书伟借口让韩施巧到韩塬瀚房中换青素出来,最后韩施巧改装成韩塬瀚的小厮跟着出来。
见状,袁瑶虽对霍榷方才的话倍感莫名却也还是带着青素离开,留给霍榷和韩施可单独说话的地方。
看树林中的霍榷和韩施巧,两人间虽只是咫尺的距离可袁瑶却觉得如有鸿沟,让那两人只能遥遥相望无言以对。
此情此景,袁瑶心头忽然泛起难以言喻的不安来。
韩塬瀚想安慰袁瑶,却不由得痛恨起自己的不善言辞和词语匮乏。
霍榷和韩施巧说了许久,到底都说些什么只有他们知道。
风起吹过竹林,吹拂起竹花纷纷扰扰,雾气悄然笼来,如烟如雾,就似纷飞的竹花,飘落在人面。
风也隐隐送来了林中那两人的话语,“烟雨随风化飞花,花瓣飘落人面下。期盼来生红尘时,你为烟雨我为花。(这诗眉头是在《初见人间芙蓉色》里看到的,貌似也是那个作者引用的,不知道作者是谁。)”
说完,韩施巧凄婉地转身跑开了,留下霍榷一人黯然神伤地仰天长啸。
啸声久久回荡在竹林上空,让那穿透竹叶投射在地星星点点的光斑也不再跳动,凝滞着慢慢散去,只留下一片阴沉。
此时再说不知韩施巧的选择,便是自欺欺人了的。
韩塬瀚去追韩施巧。
震惊中的袁瑶,久久没能回过神来,直到霍榷恢复了平静走到她身边,问道:“祺嵘有负于你,可为何你还要助周家?”
袁瑶一时间百感交集,不知该如何回答,最终只抿出一弧笑,孤寂地望向远方。
看着苦笑凄然的袁瑶,霍榷只道袁瑶也是用情至深了的痴人罢了。
也只有袁瑶自己知道,对周家她求的不过是仁至义尽,无愧于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