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回突然发难(四)
这时前头花厅里,红毡铺地,屏开雀鸾,笙箫钟鼓之音悦耳。
来的人有萧宁、司马空、镇远公霍荣的老部下丁大新,还有丁大新的小儿子丁有才,而丁有才又带了御前总管太监王永才的侄儿王鲁明来。
除了霍榷和司马空,余下的都是武官,他们这些武将最是嫌弃文臣的酸腐,却难得同霍榷和司马空气味相投了。
按宾主落了座,不看席上的菜肴,只说那些个器皿没有不是精巧的,一时看着就让人觉着赏心悦目,胃口大开的。
霍榷端起桌上的单耳雕龙纹的羊脂玉酒杯,道:“小弟略备薄酒一杯,难得各位不嫌弃,小弟在此先干为敬了,请。”一口饮尽后,司马空等人也随之,这才算是开宴了。
罢了,一旁伺候的小厮们紧忙上前就要执壶,将席上各位的酒杯斟满,却见霍榷一抬手挥退了,回头对一直站门口处的沈娆道:“你站那里做什么,让你来可不是干看,还不过来执壶把盏。”
自进来后,沈娆便发觉了,厅中一色都是未留发的小厮,就是有丫头,也是侍立在围屏之后听吩咐,不轻易上前服侍的。
而像是郑爽这样的已年长的长随小厮,都同管事童富贵和一些管事仆妇一般,站外头侍候着传菜传酒的。
唯独她沈娆毫无遮挡地站厅堂中,抛头露面的,再听霍榷说,还要她执壶把盏的,越发不像是家中体面的人物了。
不说奶奶小姐们,就是体面的丫头仆妇都没有到男人们跟前服侍这个的,也就只有哪些个下九流的东西才做的事儿。
萧宁和司马空等瞧了一眼沈娆,都只笑,只道谁人家中没几个这样的东西。
只最是大大咧咧的丁大新道:“小模样倒是挺好的,就是生疏了些。也不怕一回生二回就熟了。”说着就把沈娆给生拽了过来,斟酒。
沈娆腕上被抓得生疼,却又挣脱不开,道:“奴婢可是二爷的人,你尊重些。”
正在用虾丸鸡皮汤的司马空,哟了一声,对霍榷道:“这是景升的人?那又怎么拿出来应酬了?”
霍榷冷哼一声道:“什么我的人,就上回太后赐的东西。”
丁大新张目结舌道:“这些个人你也敢拿来当家妓使了?”
霍榷又冷笑道:“不过是个给人使唤的东西,怎么使唤太后还会问不成?”
沈娆登时觉着又恼又羞的,倍是屈辱,就是当年她在阑珊坊时都没被这般羞辱过。
说罢,霍榷又对沈娆道:“听说你最是拿手的是舞艺,今儿就舞一曲让几位大人开开眼界。”
沈娆没应,死死地咬着下嘴唇。
霍榷皱眉冷声道:“怎么不愿意?不愿,那以后就给爷滚远去,什么东西,真当自己是从宫里的出来小主娘娘了不成。来人到西院去同二奶奶说,收拾了这东西的东西,今儿就打发到庄子上去。”
“二爷。”沈娆惊呼道,“奴婢舞,奴婢舞就是了。”罢了,就掩面哭泣而去。
霍榷只冷哼了一声。
约莫一刻钟的功夫,沈娆已换上水红的舞衣,长而素白的水袖,垂在她的身后两侧,随沈娆一道缓缓步入花厅。
此时笙箫之乐蓦然改调,成汉时最为盛名的《盘鼓舞》。
沈娆闻乐起舞,一时罗衣从风,长袖交叠,甚是飘逸。
司马空最是狂放不羁的,连道了三声好,又唱道:“水色帘前流玉霜,赵家飞燕侍昭阳,掌中舞罢箫声绝,三十六宫秋夜长。”
霍榷也不去看,只和萧宁一旁说话。
萧宁道:“上回拙荆贸然进宫见明贵妃娘娘,事后可没给你和弟妹带来不便之处吧。”
霍榷笑道:“贵妃娘娘同内子是从小一处长大的,就是内子落难那几年,娘娘都不曾忘怀的,不顾自身的名声亦要救内子于水火之中。要说起待内子,就是我都自愧不如娘娘的,两位嫂夫人去见明贵妃娘娘还能有什么事儿的,娘娘是护着内子都来不及的。”
萧宁也是听说过的,可到底从霍榷口中说出来了,才安心。
这时,丁大新让丁有才和王鲁明给霍榷敬酒,“去,给伯爷敬一杯酒去。”
丁有才也不知为何,一时面红耳赤的,一头就灌了三杯酒,却让舌头都大了,想说什么也不成句了。
让一旁的丁大新大呼没用的混账东西,完了就自个对霍榷说了,“我是个粗人,说不出那些个文绉绉的好听漂亮话,只会直来直往。今儿也不怕在二位伯爷和司马大人面前狂一回,想同霍二你要一个人儿,给我家这傻小子做媳妇。”
霍榷是知道丁有才的,人虽不机灵,但憨实可靠,再说君子有成人之美,若能促成一段姻缘也是功德,便笑道:“好小子,你说,瞧上谁了?”
丁有才脸上越发通红了,不住地挠着头,傻笑道:“就……就是……就是……”
还是老半晌没说出一句整话来,丁大新一旁急得替儿子说了,“就前儿个跟着佑哥儿出来过两回的那丫头。”
霍榷一愣,跟着在佑哥儿身边的丫头,除了袁瑶的四个大丫头,没谁了,便问道:“那拢共也有四五个呢,说的是谁?”
丁大新就比划着,“就眼睛大大的,脸圆圆的,笑起来还有两小酒窝的。”
听这么一说,霍榷立时就明白说了,原来说的是青素。
霍榷沉吟了,不是这段姻缘不好,丁有才虽官职不高,但也是个千总,青素嫁过去就不再是奴,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