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苹是被冻醒的。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硬邦邦的冰凉竹床上,身上只盖着一个薄被,冻得浑身发颤。
孟苹起身坐在床上,发现自己身上还穿着晕倒以前所穿的粉紫软绫对襟旋袄。这种袄式样窄瘦长,料子是绫,优点是轻软好看,缺点就是不太挡寒。孟苹觉得冷得直打哆嗦,她把薄被围在身上,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个小小的木屋,房门紧紧闭着,房门左边的木窗空荡荡的,连窗格也没有安装,更不用提糊窗纸了,一阵阵的寒风从窗子里吹了进来,刮在坐在床上的孟苹脸上身上,简直是冰冷刺骨。
孟苹闭上了眼睛,怀疑自己是在梦中。
睡着以前,她还呆在温暖如春珠围翠绕的富贵乡中;睡醒以后,她就睡着冰冷刺骨天寒地冻的冰冷床上。
过了一会儿,孟苹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还在冰窖里呆着,终于认清了现实。
她裹着被子下了床,发现自己的绣鞋正在炕下摆着,绣鞋上缀的几粒樱桃大的珍珠还在:难道绑架自己的人不是为了劫财劫色么?
想到这个可能,孟苹不由打了个寒噤,她宁愿对方是劫财,不是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么?
她裹着被子穿上绣鞋下了床,先去门边拉了拉门,发现门似乎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她又走到了窗台边,悄悄探头往外看。
看到外面连绵不断的密林,孟苹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一个建于林中空地上的木楼,而她所在的地方正是木楼的三楼。
她索性把头探了出去,然后发现房门外并没有楼梯!
孟苹目测了一下从窗台到地下的距离,再看看身上裹的薄被,轻轻叹了口气。
她裹着被子走了回去,在空荡荡连个褥子都没有铺的竹床上坐了下来,开始思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记得自己是喝了如翠泡的八宝茶之后就晕倒了;再往前推,她是吃了如翠拿来的西瓜子之后才想喝茶的;继续往前推,武功高强的白菜之所以离开,是因为她想吃白菜的拿手好汤酸笋鸡皮汤;再往前推,她之所以想喝那个汤,是因为如翠引出话题,和她在谈望江楼的招牌汤品……
孟苹觉得自己可以得出结论,这件事不管主使是谁,但下手的人一定是如翠。
那么,如翠为什么会叛变呢?她的父亲不是在玉珂的矿上做管事么?
能让如翠叛变,那么对方开出的价码一定不低,而且这个人应该有一定的势力,能让如翠相信自己得了好处之后,还能享受这些好处!
那么,幕后的主使会是谁呢?
孟苹清楚知道玉珂为了防止蒋太夫人和冯夫人暗害自己,青竹院内院的安全保护有多严密,这些人能把自己绑架过来,一定是下了很大功夫。
费了这么大功夫,又不杀了自己,而是绑了自己这个小小的通房丫头,又有什么目的呢?
孟苹知道,绑架自己,唯一能威胁的人就是玉珂了,这样看来,绑架自己的人一定是玉珂的敌人。
她开始在脑子里整理玉珂的敌人。
第一,玉珂是西北将军,驻守西北,掌管西北防务,最大的潜在敌人莫过于西戎部族。西戎部族确实有可能绑架了她,然后来要挟玉珂。
第二,玉珂是清远侯世子,未来的清远侯,为了世子之位,当年他的继母冯氏就暗害过他一次,那么,冯氏命人绑架她要挟玉珂也不是不可能。
第三,玉珂说过他父亲玉成秀是田丞相系统的人,而他,则预备脱离田丞相系统,会不会为了这个原因,田丞相系统的人绑架了她?
最后,孟苹还苦中作乐想到了第四个有可能绑架自己的人——南安王府的孙王妃或者孙王妃的娘家孙家。会不会孙王妃发现了丈夫在外面还有一个私生女,大为生气,就命人把自己绑了?
想到这里,孟苹不由笑了。她不觉得孙王妃会命人绑架自己,先不说自己身份卑微威胁不了她的地位,再说了,她绝对不会想着要麻雀变凤凰搞什么认祖归宗这一套的,也碍不了孙王妃什么事……
孟苹正在胡思乱想,房门却被人从外面打开了。孟苹坐在床边,瞪大眼睛看着来人。
这是一个脸上蒙着面罩的身材瘦削的黑衣人,看他露在外面的眼睛,年龄应该不大。
他端着一碗米饭走了过来,米饭上没有什么菜,看上去浇着一些酱色的汤,上面插着一双筷子。
这个黑衣人身材高大,更兼宽肩细腰长腿,脚步矫健轻捷,看起来身有功夫,孟苹情知反抗无望,想着索性老老实实算了,说不定还能麻痹敌人。
她接过米饭,拔下筷子开始吃了起来——说实话,她真的饿了。
米饭发黄,孟苹一吃就知道是糙米,而且是陈米,她跟了玉珂之后,一直锦衣玉食,哪里吃过这样的饭食,当真是味同嚼蜡。可是孟苹知道自己必须得吃东西保存体力,她慢慢吃着,每一口饭都要嚼碎了才咽下去。
这碗米饭虽然没有菜,但却浇了肉汤,味道不怎么样,却多少是个荤腥,孟苹只想着尽可能地多补充点营养,为自己储存体力。
孟苹吃饭的时候,那人双手抱胸,站在窗边向外眺望着。孟苹心想这人蒙着脸比他直接面对自己要好一点,对方不愿让自己看到脸,就说明自己还有一线生机。
她默默地把碗里的米饭全吃完了,然后轻轻放在了竹床上。
那人似乎听到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