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浅知道他动了真气,以后这陈栋的日子怕不好过了(猎同)转瞬百年。不过,她等的就是他这句。
立刻双脚跨前一步,堵在那伸出的手指之前,冷声道:“陈大家说皇上断了世家的后路,你们何尝不是断了寒门子的生路。世家专出纨绔,下一代便是如此了,你们能想象下一代的下一代,或者再下一代会如何吗?朝廷官员若是只能出自你们世家,纨绔执掌朝堂,朝廷能存在多少年?这样的稳定生活能侥幸存在多少年?若是再起战乱,又有几家世家能幸存下来?你们的繁盛,你们的富贵是建立在朝堂强大兴盛的基础上的,这点,各位大人可曾想过?”
现在虽然看来是眼前的利益受损了,可只要调教好后辈,以你们的人脉根基,又何愁不能在朝堂占有一席之地?不管开科取士如何好,自世家的孩子起点本就高于寒门子弟,只要不会太差劲,有前人给铺路,怎么可能会败于寒门?而且皇上这次下旨‘开科取士’是板上钉钉的事,任凭你们说破大天都不会更改了,若是有时间不如回家好好教教子孙,让他们好好做点学问才是正经。”
皇家和世家一直是相依相存的,就算是削弱是他们的实力,也不能一下子铲除他们,而且有些地方依赖他们的也颇多,世家子弟入住朝堂是理所当然的。李浅这话表面强硬,实则是在劝慰,让他们适可而止,损一时利益,保全家平安。
开科取士的旨意早就下到各州府地方,收是收不回来了,吴逸和付言明也一早就把各章程条款下发,各地考试的地点都选好了。这些人在这儿叫嚣谩骂的时候,皇家私底下早做好一切。皇上之所以把齐曦炎放出来,不过就是吸引众人注意的。就连大皇子和二皇子提出异议,都被隆章帝训斥一番,更遑论别人。而这时站出来,其实就等于自寻死路。
在座的都是老狐狸,又岂会听不出这软硬兼具的话。现在的风向变化,众人也不是看不出来,他们只是濒死挣扎,不求取消“开科取士”,而是尽可能多的获得一些利益,想拼一条老命会子孙后代多谋出一条出路。
可对于自己不成器的孩子而言,这种挣扎显得太过苍白无力。
这场争论持续时间很长,足争到掌灯时分,都还没结束。晚饭是不用提了,月胧园根本没预备吃的,饿了,请回家。
十几个老家伙,都饿得前心贴后心,站也站不起来了,有几个身体差的昏厥了两次,被人救过来,却还舍不得离开。
齐曦炎也饿,很有些后悔中午就吃了几筷。只有李浅掐着细腰,挺胸抬头而立,相比躺倒一片的残兵残将,倒是精神百倍,越战越勇。而这份胆识,这份见识,这份气度,更让人为之动容,继而心生怯意。
其实她是中午吃多了,正好借着说话消化消化食儿。
看看时间差不多,齐曦炎也有点盯不住了,站起来清声道:“天色已晚,请恕月胧园不招待外客,各位还是请回吧。”
回家是没人甘心的,可看看齐曦炎那冰了几度的脸,再看看李浅倍儿精神的小模样,顿时有些失望,暗叹自己老朽,比不过两个黄口小儿。
他们终于走了,基本上是被人抬走的,听着一通的“哎哟”声渐行渐远,齐曦炎脸上起了一丝难得的笑意。
李浅也松了口气,活动了一下胳膊腿,又吐了吐舌头,觉得浑身上下哪儿都酸疼,就连舌头都因话说太多,有点打结了。心想,果然齐曦炎是有先见之明的,先给她补了唇舌,不然他哪儿说的了这么多话。
齐曦炎明日还要进宫,不能宿在此地,让人伺候着擦了一把脸,就坐上回城的马车。李浅自是与他同车。
车上,齐曦炎用了几块细点,便靠在软垫上,一手撑着头,细细地打量着她。
他的眼神古怪、诡异,颇含意味儿,不知为何,李浅竟从中读出了“奇货可居”四字。
她莫名打了冷战,假装羞涩道;“殿下怎么这么看奴才,看得人怪不好意思的。”
“你会不好意思?”齐曦炎大笑。要说京都脸皮最厚的是谁,齐曦澜算一个,另一个就是李浅了。
李浅也觉装不下去,摸了摸鼻子问:“那殿下刚才在看什么,是觉李浅貌美如花,堪比宋玉吗?”
大言不惭,说的就是这种人吧。齐曦炎有些好笑。
“我是觉得以前错看你了,本以为捡到的是个顽童小儿,谁知却是个大才,看来老天还是眷顾我的。”
很难得他用的是“我”,而不是“本殿”,去了身份地位,李浅也感到一阵轻松,眨眨眼,笑道:“老天当然是眷顾殿下的,所以才从天上把我派下来辅佐殿下,日后殿下若对我不好,可休怪我舍了殿下重回天上。”
她只是顺口一说,当终有一日她离去之时,他想起曾经的这段话,竟真以为她又回天上去了。当然,这只是后话。
这时齐曦炎一听,颇为认真的摩挲着下巴,“你这是怨本殿待你不好了?”
得,一时得意忘形了。
她干笑一声,忙道:“奴才说的是如果,殿下待奴才一直是好的。”
齐曦炎轻轻一哼,对她的突然小意不置可否,“看在你今日表现不错,就升你做内院总管……。”
话没说完,她已经摊着手,身上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来点钱吧,”
他嗓子哽了一下,继续道:“另赏金五十,以后做的好还有封赏。”
“谢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