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还没从那一刻的震撼回过神来。
年少的王弟上半身趴在窗台上,向外探出了大半。他的右手悬停在半空之中,还保持着刚才冲过来时的姿势。
半晌之后,他的手指艰难地蜷缩起来,伸出去的手臂也无力地垂下来。
他低着头,金色的额发挡住他的脸。
崖壁的下方,尼罗河的浪花拍打着岩壁。
“朕说过,别站在这里。”
年轻的法老王说,抓住他的王弟的左臂,将他从窗前拽到自己身边。
年少的王弟猛的回头,双手一把抓紧少年王的双臂。
他仰着头,紫罗兰色的瞳孔紧紧地盯着亚图姆,本来柔软的浅紫色被瞳孔深处的怒火渲染成深紫的色调。
他抓着亚图姆的手指是如此的用力,深陷入那浅褐色的肌肤之中。
年轻法老王的神色显得很平静。
他任由他的王弟抓着他的手臂,双手轻轻搂住他的王弟的背。
他绯红色的瞳孔与那双愤怒地盯着自己的紫罗兰色瞳孔对视,坦然平静,不曾躲闪丝毫。
王弟张嘴,他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是在张嘴之后,他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松开抓着亚图姆的手,双臂无力地垂下来。
他的肩紧绷着,垂下来的手在身侧再一次紧紧地握起来。
他的唇紧紧地抿着,失却了一点血色。他低着头,眼睛只是盯着地面,看样子,似乎马上就会哭出来。
可是,那双浅紫色的眼睛只是仿佛麻木一般盯着地面,里面什么都没有。
看着王弟这副模样,年轻的法老王抬手,指尖轻柔地探入他的王弟的柔软的发丝中,仿佛是在安抚一般。
那双绯红色的瞳孔融化出的一点暖色,便足以让人感觉到其中胜过阳光的温暖。
啪!
年少的王弟抬手将那碰触着自己的手打开。
“我不舒服,先回去了。”
他说,转身走了几步,猛然推开门大步走出了房间。
他一直低着头,金色的发丝掩住他的眼睛,只能看见他的唇抿得紧紧的,被咬紧的地方缺乏一点血色。
门再一次被掩上,年少王弟的背影也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埃及年轻的大神官注视着被关上的门,心底深处发出一声叹息。或许这样的行为,已经是王弟强迫自己能做到的极限。
说实话,对于法老王的行为,他也并不是非常赞同,但是他却认同王所给出的理由。
神圣的王室血脉不容许罪人的血将其玷污。
从一开始,赛特就对这对母子抱持着敌视的态度。在他想来,就算那个孩子真的是王室血脉,也绝不能承认,最多将他送到偏僻的地方与世隔绝养大算了。
他也不曾想到,法老王竟会做得如此决绝而残酷……曾经,法老王对王弟种种溺爱的举动让所有人都产生了一种错觉。他们都觉得,那个踩着整座王宫的鲜血登上王位的残酷法老王会因为王弟的存在而有所改变,就连赛特都如此认为。
但是,这也仅仅只是错觉。
至高无上的法老王永远不会为任何人改变。
——就算再宠爱王弟也没关系,他依然是埃及的法老王——
爱西斯曾经这样对他说过,或许直到现在,赛特才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低低的笑声打破了这个房间压抑的气氛,跪在地上的女人抬起头来。
那一头柔顺美丽的金色长发下的容貌是美丽的,不再处尊养优的生活环境给她的脸上增添了几许风霜,但是女人依然拥有甚于常人的美貌。
那个死去的孩子继承了女人的美貌,那张柔嫩可爱的脸上依稀有着母亲的影子。
跪坐在地上女人仰着头,乌黑如墨色的双眼注视着年轻的法老王。
她的脸上没有悲伤,反而露出一种如释重负的神色。
“也好。”
她俏丽的脸上露出的笑容是柔软而恍惚的,仿佛梦游一般,“一了百了,真好。”
她说,“法老王,那不是您的孩子。”
“你怎么敢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谎言。”
赛特皱眉,低声喝斥道。
“大逆不道?”女人大概是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回答得很爽快,“无所谓了,反正都是死,还能死几次?……那个孩子的确是早产儿。”
她注视着重新坐下来的年轻少年王,唇角仍旧是那丝轻缓的微笑。
“您一点都没有改变,无情的法老王啊。”
“我的父亲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而将我送到您的身边,我不能违背我的父亲,所以我来到了这里。”
“法老王,您的美丽,您的强大,足以吸引所有女人的目光,我不能否认,我爱过您。”
“您将我丢给别人,我是埃及的子民,不能违背您,所以我死了心。”
“然后,我有了孩子,我想,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过一辈子,也好。”
“我爱她,我爱着我的孩子。慢慢看着这个孩子长大成人,就是我最大的愿望。”
她微笑的眼角渗出泪水。
“父亲大人没有错,因为他是我的父亲。”
“王您没有错,您只是在做您该做的事情。”
“爱西斯大人没有错,她不过是尽忠职守。”
“杀死我丈夫,抓走我和孩子的士兵没有错……是的,谁都没有错。”
她站起来,柔顺的金色发丝披散在她纤细的肩上。
她向前走去,她颊上的泪水从她的下巴滴下来,滴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