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费尽心思保下你,克雅,难道你到现在还是不明白?”
那双灰色的瞳孔猛然缩了一缩,克雅怔怔看著那个揪著自己衣服的少年。
他仿佛是第一次真正认识到他,又仿佛是早已熟悉了他。
他的唇角半晌後才勉力扬了扬,露出一种或许我早知如此的自嘲神色。
那双灰色的眼底浮现出的是苦涩和失落。
“赛特大人曾试图伤害您,您却说,相信他。”
“我明明差点害死您,您却想方设法庇护我。”
“王弟殿下,这不是聪明人的所作所为。”
“您的善良只会纵容不善者的恶意,而让您自己受到伤害。”
黑发的侍卫低声说,他半闭的眼轻微颤抖着,让人觉得他仿佛要落下泪来。
可是,它只是黯淡着,看不出丝毫的光泽。
“什麽叫聪明人的做法?”
年少王弟嗤笑,他紫罗兰色调的瞳孔清透得看不见任何迷惘。
“那种东西到底有什麽用处。”
他说,
“谁在讨好我,谁在利用我,谁在帮助我,谁在陪伴我──‘谁真正对我好’这种事——我只需要知道这点不就好了麽!”
他松开揪着克雅衣服的手。
他凝视着克雅的目光比什么都要坚韧。
“被你救起来的时候,我虽然昏昏沈沈地,还是有些神志。”
“那时你看著我时担心的表情是无法伪装出来的,你是真的担心我,不是麽?”
“──‘就算那只幼鹿发狂,对我也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顶多会有些受到惊吓而已’──”
“那个时候你是这麽想的吧?克雅,你并没有料到它会把我撞下水,而我恰好又无法游泳。”
“你并没有真的想要去伤害一个人,不是麽?”
“明明已经被逼到去算计别人的地步,却还要小心翼翼地不去伤害那个人。”
“像你这样的人,我为什麽要害怕?”
“如果只是利用,为什麽要冒著顶撞位高权重的大神官的危险。”
“如果只是踏脚石,何必做到那麽细心照顾,无微不至。”
“如果你要说什麽都是假的,为了博取我的好感的话……你以为我真的连一个人对自己的关心虚伪与否都看不出来吗?”
他俯下身,对克雅微笑。
他的手,轻轻的覆在克雅那冰冷的手背上。
“一直以来,陪伴着我,保护着我的那个人,都是你,克雅。”
“所以这一次,换我了。”
“我来保护克雅。”
握著克雅的手将年少王弟的体温的暖意传递过去。
埃及年少王弟的目光比晨曦的阳光更为温柔。
“克雅,告诉我。”
他说,语调轻柔。
“我能帮你做什麽?”
“……王……”
有什麽难以明喻的东西充溢了胸口,他张一张嘴,却终究只憋出一个颤抖的发音。
或许是无法与那双清亮的眼睛对视,克雅慢慢地垂下头来。
他的语速很慢,很慢,隐含著深深的困惑和不安。
“我……”
“我一直相信,黄金圣物有著太阳神的祝福。”
“或许太阳神的光辉,能驱走死神的阴影。”
“可是,神所宠爱和守护的,却只有拥有他血脉的高贵王室之人。”
“我们这些卑微的下人,低贱到连碰触神的资格都没有吗?”
黑发青年喃喃低语,恍惚神情,那仿佛是长久的希冀一朝破碎的沈痛。
他暗淡无光的眼神落到年少王弟的身上。
他的语调在微微发颤。
“或许这是最无理的请求……只是,王弟殿下,可否请您跟我去一个地方?”
“可以啊。”
“不行!”
两个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
发出两个不同回答的人对视,目光交汇。
塞西的脸上尽是迫人的阴冷。
“请您尽快跟著我返回王宫。”
他说,目光咄咄逼人,“王弟殿下,让自己身处险境并不是明智的行为!”
年少王弟的目光聚焦在他的脸上,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麽。
“关於这一点,我绝不让步。”
塞西快一步打断了他的话,以不可退让的强硬态度。
“赛特大人给我的任务仅仅是护您周全,确保您不会受到丝毫伤害。”他抬起手,伸向对方,“无论使用怎样的方式和手段都可以。”
“我想您能明白我的意思。”
埃及年少的王弟沈默下来,似乎是思索著什麽。
然後,他抬起自己的手,让人捉摸不定的目光在自己纤细的手腕上上下移动。
“王弟殿下,您在想什麽。”
塞西皱眉。
无论怎样的语言哪怕是哭闹都无法动摇自己强行带他回去的想法。
塞西这麽想著。
年少王弟抬头看他一眼,又低头注视著自己的手臂,喃喃低语。
“我在想哪里会不疼一点。”
“啊?”
“这个嘛~~”
少年将左臂扬起,右手指甲从腕间作势向下一划拉,长长的一道,直至手肘。
“如果在跟你回去的途中,我这里不慎受伤了,回头向王兄和赛特说起,算不算是你失职?”
年少王弟问他,弯弯笑眼,煞是可爱。
“…………”
“如何?”
“……我知道了,一切遵从您的意愿!”
额头浮现青筋的塞西咬牙切齿地从喉咙挤出回答。
所──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