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一过,外头天寒地冻,巧铃玉翠两个早就不出门了,成日窝在炕上抓个子儿,做做绣活儿强娶,吻你上瘾。
这时节入了农闲,如意也不必下地做活,除了每日早起那一餐饭,晚饭有时她娘做,她在一旁打个下手,跟着娘学一学灶上的活计,旁的时间便缩在房里,听着墙那头三姐四姐的说笑声默默发呆。即使左右毗邻,三姐与四姐没唤她,她是从来不过去寻她们玩儿的。
在她还小一些的时候,每次瞧着三姐四姐玩的好,总会直愣愣地站在一旁盯着瞧,三姐瞧不得她那副眼巴巴的渴望模样,有时也会招她一块玩一会,尽管她的加入总能招来四姐的一阵埋怨,可真玩到了一处,不一时屋里便也四处飘荡着欢声笑语……
或许是一年年的懂事了,看懂了姐姐们打心眼里生疏嫌弃,隐隐划清界限的眼神,或许又是因为知道了身世,总之如意没有预期的伤心难过,自然而然的,她便是渐渐和两个姐姐生分起来。
今年开始下地做活,日子过的倒也充实,眼下在屋闲下来,如意竟是忽然不习惯了这样闲暇的日子,她没有别的消遣,手头的麻布上一回给宏弟纳鞋垫时已经用了个精光,无聊时便将大婶子给的针线拿出来反复摆弄。心头却是寻思着,若能得了娘的同意,跟着姐姐们一块学绣活就好了。
去年冬里,娘成日教着两个姐姐在东边屋热炕头上绣帕子,如意瞧见了,心里痒痒,也求着她娘教她一回。她记得,娘先是半晌没吱声,最后,虎着脸儿说:学这东西好使吗?会做活才是正经本领,再说了,屋里没那多针线。
后来,还是大婶子私下送了她两卷麻线一根针,平日里,一瞅见三姐做针线活她便凑上去细细瞧一阵子,看个几回,便关起门来偷偷试一试。
李氏推开了门,见如意靠在炕头上发呆,愣了一下,随手丢去一件袄子,“娘找空儿重新拆洗的,天冷了,这几日也该换上了。”
如意的袄子都是四姐淘汰下来的,娘扔来的,仍是去年穿的那一件。
她忙下了炕,见她娘站着没走,就在娘的眼皮下头脱了罩衫,将袄子套了上去,工工整整扣了盘扣,抬起头来看她娘。
“唔,长得这快?去年刚合身儿,今年袖子就短一截儿?快赶上你四姐了!”话说着,忽然便是想起了如意的亲祖母那高瘦的身材,她亲爹准是个大个头吧?便是摸着下巴咕哝道:“再大两岁准比你三姐四姐儿身量高哩!越大越愁人!亏得还是个丫头,要是个男娃儿,可不破产了!”一转身,老大不高兴地撂下一句,“袄子先凑合穿着,明年你三姐那身给你穿。”
门砰地闭上了。
如意小脸儿一沉,仄仄转身上了炕,暗暗发愁了一下:四姐比她年长两岁,今年虚岁有十,三姐十一,两个姐姐个头都不高,这几年她还能凑合穿姐姐们的剩衣,再过个三五年,若真像娘说的,她这个头窜的比姐姐们高,衣裳可该怎么办?
心里沮丧的同时,又是觉得这事儿还早,三姐长的那样壮,没准三五年后,个头也不低哩。
这时的她远没有想到,三五年不过就是一晃眼的时间。
远的不说,太阳一天天的升起落下,一眨眼就到了腊月里。
一入腊月,娘成日埋怨和数落三叔屋的次数明显的少了,伴随着新年前夕的喜庆,整个村里的气氛都欢愉了起来,自家院中也时时响起欢声笑语。
早饭过后,如意背着背篓出了门。
打入冬起,娘像是见不得她在屋闲着,如意歇了还没两日,便是接连挨了她娘几顿数落,又是叫她晌午饭过后做些喂牛,上山捡柴的杂活。
如意穿了袄子棉裤,这时出门仍觉的冷,那一阵阵寒气无孔不入地钻过薄薄的袄子贴着她的皮肤游走,如意尽挑着小路上日头能晒到的一边,刚走到西山脚下,冷不丁被一个人喊住。
“阿如!”
如意一怔,一抬眼,便见裹着厚实头巾的三婶子两手撺袖,立在小道前头微笑着向她招手。
自秋上三叔早饭前来那一次后,再没来过屋里,爹和娘也再没去过三叔屋,娘心里一直和奶奶置着气,冬至那日,为了去不去三叔屋的,还和爹在屋争执吵闹了大半日呢,最终爹也没去成。
如意打心眼里还是有些可怜奶奶的,只是娘说往东她绝不敢往西,娘讨厌奶奶,她便是不敢对任何人说奶奶半句好话,她早习惯了将什么想头都放在心里。
这时刻,如意左右环顾了一下,见周遭没人,笑唤了一声三婶,走过去问:“奶奶身子利索不?”
刘氏笑道:“好着呢,就是整日惦记着你们几个,你娘也是,啥事惹得她这大的气性啊?今年春节不打算带你们看奶奶?”
如意笑了一下,“娘没说,阿如不知道。”
刘氏哦的一声,盯着她背上的篓子瞪大眼睛,“这大冷天儿,你娘还叫你上山捡柴?大勇跟祥子不劈柴去?”
如意别开眼,慢腾腾说:“二哥天天上山劈柴禾哩,阿如在屋里闲着也是闲着,也去捡些小树枝。”
闲着也是闲着?
刘氏笑容一滞,嘴角抽搐了那么一下,她才不相信哩,腊月天儿,再勤快的娃儿,大清早也愿意躺在热炕头不愿出门呢。
她是知道的,如意素来是这么个样子,要从她那小嘴儿里蹦跶出她娘半句不是,是件难事。当下便也懒得拆穿她,又笑问:“大勇亲事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