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时,朱氏还有些难为情,一个劲儿说着抱歉,见李家老三几个大气的很,并不责怪,神情渐渐自然起来,又见碗碟见了底儿,忙跟关全商量道:“这几个小兄弟吃好了没有?我看再上几个菜的好?”
关全听她这样问,心里舒坦了许多,只是李家老三几人听了却纷纷摆手,直说吃的撑了,李老三跟关全相熟,知根知底的,说话也不拐弯,直说是大馆子里的饭菜贵,叫他别再打肿脸儿的破费,真有心,回村后大家伙一块聚在他屋喝壶酒就成校园全能高手。
他说话声音大,登时引来一侧几人侧目,朱氏见了,老脸一红,为着他们几个打村庄里带来的大喇喇的俗气样儿,别提多窘,又在心里头暗自庆幸着,亏得这些年来不许宣哥跟村里的少年来往,他才不至于沾染上这样的俗鄙言行。
面上忙不迭笑道:“那成,吃饱了就成。”转身就往柜台那头走去。
关全见她这架势,忙跟关倩倩打个眼色,她马上起去拦朱氏,将她拉去一边儿,压低声道:“朱大姐,钱儿你就甭管了,我已经让阿如……”
朱氏想也不想地摆手打断道:“看你说的,大姐还真能是那不知好歹的?今儿这些小兄弟,可不是为着给大姐搬家才折腾大半天?这钱儿,说啥也得大姐出了。”
她说的倒也是心里话儿,她在村里素来是挺直了身板做人的,今个得了这些人帮衬,要为省几个钱儿的占这小便宜。往后说出去,她陈宣还是个读书人,母子两个脸儿往哪搁?
关倩倩怎会不知她心里的想头,见她脚不停已经往柜台上去。也只得笑着在她后头跟了去。
朱氏走到柜台前,取出荷包来,含笑问掌柜。“结个账。”
谁料,掌柜却摇着头不肯收,“小嫂子,钱儿就免了,表少爷今儿得知如意小姐在酒楼里宴请乡亲,早已经知会过,这钱儿……”他不自然地讪笑了一下。“往后只要是关氏裁缝铺子里的人来,不收半个子儿,钱儿全算在表少爷账上。”
朱氏一脸的笑容慢慢敛住,怔怔地问:“哪来的表少爷,表少爷是?”
姚掌柜见她懵懵的。抚抚须,解释道:“自然是季表少爷呗。”
朱氏这下才回过神来,往回走着,脸上沉沉的,恍然想起什么,停了脚,回头看关倩倩,“倩倩,阿如还有这么个交好的?”
“朱大姐。没事儿。”关倩倩朝朱氏笑笑,“就是个如意小时候认得的玩伴。”怕朱氏多心,又道:“也也不生分。”
朱氏心道:我怎么会不知道他?他前头帮着如意躲了李氏卖她那事儿,陈宣早就向她说起过。不止知道这些,还听李大嘴说起。这姓季的屋里有不少钱儿,富裕的很。
这时她冷不丁回想起前年陪着宣哥来县里考学,栈里头,厅堂里遇见那少年,宣哥一见着他,便有些不痛快,她想,十有**就是了!
只是没成想,他跟阿如两个倒走的这样近,她这才搬来县里头一天,可不就撞上了?
她心里对如意,有些气闷着了。
脸上有些不快问道:“这人屋里可是个大财主?”
关倩倩笑笑,“约摸是有些钱儿的。”
朱氏笑一下,没再吭气儿,跟关倩倩两个一齐把关全跟几个来帮忙的青年送去城外,一言一行,接人待物都妥帖,唯独对上如意,冷淡了起来。
如意本说下午跟冯二哥上朱氏新屋去拾掇拾掇,连跟朱氏说了几回,她总是闷着脸儿不做声,连陈宣在一旁也有些尴尬起来,抿着嘴问朱氏:“娘,阿如跟你说话儿,你怎么也不搭理?”
“啊……”朱氏故作恍然大悟地说道:“你看娘,想事儿想的走神了。”又看如意,“今儿这顿饭,总也不好白吃,赶明儿你同那季少爷说,这钱儿,叫宣哥捎带给他得了。”
如意笑眯眯的,“朱婶儿,其实咱们对季哥不用太客气着了,季哥也不是外人,早就成了我和宣哥的朋友,今个姚掌柜不肯收钱儿,赶明儿硬把钱儿还去,不是扫了季哥的面子,他不定不高兴?”
没想到她一句笑嘻嘻的劝话儿,朱氏听后却不高兴起来,脸儿蓦地一沉,口气透着一股子埋怨,“不管你跟他是个什么关系的,这饭是婶子请的,婶子同他非亲非故的,断断不能受了他这恩惠,说出去,像什么样子?”
如意一怔,隐隐听明白了朱婶儿话里的埋怨,她脸色蓦地一白,望着朱氏半晌没做声。
这时她肩头突然搭上来一只手,身后响起一个清脆的声儿,“朱大姐,这还用你说?今儿不是没见着季敏兰?赶明儿见了这小子,一准儿把钱儿还去就是。”
朱氏叹了一下,抬眼看关倩倩,“今儿这事儿,倩倩你办的不妥帖,往后再有这场面,只管挑个旁的酒楼。”她话里有话地说道:“从也没听宣哥说起过跟这人交好,得了这恩惠,往后还不知怎么还?”
关倩倩忙陪着笑回她,“今个这事儿,是我办的不妥帖呢,赶明儿全听大姐的安排也就是了。”
冯卓秀在一旁瞧着,见如意得了埋怨,煞白着脸儿,偏陈宣默不吱声起来,忍不住走到他身边,拍拍他肩头,问:“陈宣,听朱婶儿这意思,你跟季敏兰不怎么交好?”
陈宣寻思着,刚要开口,他放在陈宣肩头上的手便有意捏了捏,陈宣心里领会,马上摇了摇头,看朱氏:“娘,你错怪关大姐了,我跟季敏兰,有些交情。”他低下头,抿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