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倩倩出门去,朱氏便说了说自个的想法,关全闷声听着,心思转来转去的,心说朱氏虽然毛病不少,宣哥却是个不错的小子,原先他有意叫两个娃儿定亲,也是看上了陈宣情定两世:我是你的玲珑妃。
这么想着,也就先把他对朱氏的成见搁下,不提朱氏,只说如意跟陈宣两个,就是一对金童玉女,再合适不过的,算听朱氏说着,心里头暗暗又琢磨着,也就商谈到了晚饭前。
朱氏起身告辞时,他才囫囵表了个态。
实际上他心底很是乐意这桩亲,可因为前头朱氏眼头高,没瞧上如意,那一回叫他讨了个没趣儿,所以这一回就谨慎起来,当着朱氏面儿的,话也就没给说死,只说是这事儿不急,她屋真有这个心思,过些时候按部就班地先请个媒婆来提亲。
等梅花喊着如意回来的时候,如意见堂屋里已经点起了灯,一家子都在里头坐着,粗粗洗了把手,往堂屋走着,心里头就怪难为情的,悄声问梅花,“大嫂,今个朱婶儿来,说的啥?”
梅花摇摇头,“我跟你二姐在灶房忙乎着做菜,也不知道陈宣娘跟你哥商量啥神灵之墓。”又说:“赶菜做好,留她用饭,她又不肯留,急慌慌告辞回屋去。”
如意定了定心思,心想着,朱婶儿总不能真是来定亲的吧?
抬脚进了堂屋,便给关全上上下下扫量个不停,刚落座,关全便问:“你朱婶儿今个来的,你知道?”
如意眨眨眼。赶忙摇摇头。
关全见她不承认,瞪着她:“哼,那咋像是知道一样,提前跑个没影儿?”
如意扁扁嘴。小声说:“我上那头菜地做活儿去了。”
关全肃着一张脸儿,“天儿擦黑,别往外头跑。就是跟陈宣婚事定下,一天没进陈家门,就还是个黄花闺女,不准走的太近!”
如意点点头,扯出一个苦笑,“关大哥,你说的。我都记下了!”
关全嗯一声,点了点头,“今个,你朱婶儿来说亲来。”
‘啪嗒’的一声儿,是梅花的筷子掉到了地上。她大张着嘴儿,“阿如要定亲?”
关全点点头,“朱氏差是差了点儿,宣哥是个好小伙子,我寻思着,她屋要真请媒人来提亲,也就答应下来。”口里说着这话儿,眼睛瞧着如意,见她没露出不情愿的神色。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梅花又看如意,问:“小妹,你稀罕陈宣不?”
如意本还强自镇定着,给大嫂这话儿一问,顿时臊的满脸通红,憋了半会子也没憋出个回答。
关全狠瞪梅花一眼。“有啥稀罕不稀罕的?也就是自小见着,跟前儿的近邻,这要是往远里说亲,没入洞房前,还不知道丈夫是个啥模样的呐!”
梅花悻悻住了嘴,低声咕哝,“就问问,怕啥。”
给关全一咧,彻底闭了嘴。
如意匆匆刨了两口饭,放了筷子,“我吃好了,去绣花去!”
不等关全几个说话儿,一转身,腾腾腾跑出屋去。
关全又好气又好笑,“嗬,还知道害臊哩,我阿如娃儿,真是长大了。”
感叹着,回想起她刚来那一天,还是个黑瘦的小家伙,知道要来借住,生怕他不欢气,不高兴,每日怯怯地,努力地抢着做各种活儿讨好着他,又乖又叫人心疼,他也不说破,也不劝她,除了下地,她想忙乎啥就叫她忙乎,只是把阿如当成个亲妹子一样对待,该夸夸,该训训,眼瞧着她一天天的,越来越把自个当成关家人,越来越融入关家,越来越有了自个的主意,这几年的变化,他看在眼里。日子一晃眼就过了两年,不知不觉的,阿如就长成了个懂事姑娘。
摇头叹着,“真要嫁到陈家,往后县里去,我还不舍得哩!”
梅花放了筷,不确定地问关全,“全哥,我看朱大姐脾气不小,你看朱大姐以后能对咱阿如好不?”
关全寻思着,摆手笑笑:“这你就放心,我看阿如行!阿如那身世,你也知道,从小受惯了压迫,哪像倩倩,自小是屋里宠惯了的,甭管嫁去谁屋,总比她二姐能受得委屈吧?”
梅花想想,也是,又看关倩倩,见她脸上镇定的很,只顾埋头吃饭,便奇的问:“倩倩,你咋不高兴?”
关倩倩摇头笑笑,“眼下只不过才是商量着定亲,八字还没一撇儿,真要定下婚事,也不知道婚期定在几年后?有啥好着急的。”
给她这么一提醒,关全心里头的高兴劲儿也收了收,仔细想想,心里还是有些个顾虑,比方说,朱氏今个来说亲,是不是为着陈宣来的?要不是陈宣执意,她能改变主意,才叫有了鬼了,想想朱氏是啥样人?家境还不如关家,明明落户在东庄村儿,她就得是个村妇,却总是拧着个大户人家样,端着个城里人做派,等闲农村人,她是半点也瞧不上眼儿。
眼下能腆着脸儿来说亲,不定心里头是不是真的情愿。
有这么一层顾虑,连日来,也就思量了不少。
等朱氏托媒婆来求亲时,便是拐弯抹角把这话儿告诉媒婆,说是陈宣娃儿好是好,可她阿如是个农村闺女,怕是高攀不起。
这话连媒婆听了也笑开,说是朱寡妇屋是个什么大户人家?陈宣虽然县学里念着书,不定今后能不能中秀才呢,就是中了秀才,不定能不能入仕呢?这还是没影儿的事儿,她屋有啥好摆架子的?
关全也不管,只管叫她去,把这话儿挑明里说,瞧瞧朱氏怎么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