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朔见了南猛来的使者三人,场面话一套套的,硬是只字不提王妃情况如何,或要求南猛如何处置罪魁祸首以赔罪,南猛王世子泰亦赤兀惕是三使者中辈份、年纪最高者,见东方朔顾左右而言他,全不让他们提来意,知其心中有气,心知此事难解,虽与么弟关系一直要好,此时也不免心中暗恼。
虽然来时听闻大周皇帝另派了使者前来,侄儿乌云为此颇感兴奋,觉得事情能有转机,世子却不这么想,大周皇帝另派人来,可能是站在大局上,不想令顺王因私怨伤国和,但也将顺王从明面上撤走,顺王私下要怎么对付伤害他妻子的人,相信大周皇帝也乐见其成!
想到老父已连夜将侄孙女嫁出去,杖毙亲下手的奶娘,将侄媳妇关起来,南猛王世子暗叹口气,换成是他,都不满意这样的处置,又怎能冀望顺王会满意?他比老父看得更远些,南猛王想的是眼前的安宁,世子看的却是日后,顺王是大周太子亲弟,汾王与他相比还差了一层,侄孙女惹恼了顺王,若是眼下不让顺王气平,将来大周新帝登基,顺王在大周新帝跟前时不时的给南猛找麻烦,不必兴兵,只消封锁各项物资运往猛族,到时自能拿捏住南猛的命脉。
南猛算是猛族里最早从逐水草而居,转变为以畜牧营生的,以南猛族为门户,与大周、北胡、拜月族及其他小部族的行商往来,其中当以从大周购入糖、塩等调料,及各种杂粮、香料、茶叶等物,还有大周江南的针、线、布匹等,为最大宗,如今南猛族生活便给的杂货,无一不是来自大周。
所以十多年前。南猛就不掺和东猛、西猛不时侵扰大周的事,就怕大周皇帝一个不痛快,就断了他们南猛的商机,父亲年纪大了,这些事都是他在处理,父亲或许明白大周得罪不起,却不知南猛依赖大周究竟有多深。
南猛王世子抬眼打量大周顺王的神色,只见他笑意不到眼,整个人透着疲惫,又思及这几天大周官员几番应付了事的态度。不禁打起精神来,好生的跟顺王周旋,一边盘算着。私下再与顺王的人连系,务必要在汾王到来之前,与顺王说定合作事宜。
乌云与东方朔说没几句话,就见这位大周俊美的王爷板起了脸,不再搭理自己。他自觉有些下不了台,自觉应是方才说的话若对方不快,却想不出来自己是那里惹这位王爷不快了。
巴根在旁边看得明白,只怕是乌云伯父言词间轻慢了大周王妃,才惹得大周王爷不高兴,只是眼下他不好跟乌云伯父挑明说。他是小辈,坐在旁边说得少听得多,看大周王爷那般态度也知道。曾祖父处置族妹及伯娘的方式令他不满,然而要如何处置才能令他满意,他却是缄默不提。
族里早有不少人家对格根塔娜的任性娇蛮甚表不满,这次惹了大祸,曾祖父未曾责罚。飞快将其遣嫁,不曾想过若大周王妃因此而亡。大周王爷不肯罢休,此事要如何善后?
双方你来我往言不由衷大半会儿,南猛王世子最后怏怏起身告辞,东方朔漠然送客,黎内官将人送出来,边走边感叹着,“此次我家王妃遇险,幸得傅老爷相助,方能及时就医!”
南猛王世子身边自有人立时将话转译给他听,南猛王世子听得心头一跳,想到跟在大周使者那一众官员中,唯一的一名商人。
待出得府来,南猛王世子忙遣心腹往傅老爷家去,总算从傅老爷那儿探得消息,南猛王世子心中大定。
心腹疑道:“世子,既然大周王妃情况好转,又怀了孩子,这大周王爷应该不会再与我们计较了吧?”
南猛王世子摇头,“这孩子保不保得住还是个关卡,怪不得他现在按兵不动,想是要看后续情况为何,才要做决断。”沉吟半晌后,他立派心腹回去禀报南猛王,将这最新的情况回报给他老人家知道。
巴根避开乌云过来找南猛王世子,两人不知商议了什么,不过日后,南猛王世子继任为王,巴根备受重用,其弟乌力罕表现平平,但其与阿月娜所出之子,为南猛出使大周,娶了大周人为妻,就此定居大周,成为往来大周、南猛之间的大商贾。
乌云回到住处,招来美婢备上好酒好菜,与侍候他的人一起饮酒作乐,南猛王世子知道后,吩咐人好生侍候,并派人留心注意着,自己则耐心等着,大周王妃脱离险境,胎儿安稳的消息。
东方朔送走南猛王使者一行后,便回了慕越身边。
知她曾起身进食,又服过一次药后,才松开紧皱的眉头。
当晚,东方朔悬着心,深恐慕越又陷入昏迷当中,贺嬷嬷两位也怕这种情况再次发生,故一整晚守在外间不敢稍离,倒是圆儿几个不知情,因连日苦熬着,得了王爷之命,令她们回去好生歇息后,便都各自回房休息不提。
半夜,慕越又醒来一次,看到睁着漆瞳盯着自己的东方朔,不禁虚弱苦笑,“我没事了,你休息吧!”
“嗯。”东方朔虚应一声,问她醒来可想喝水,饿了没,慕越一个劲儿的摇头,倒是羞赧不语,东方朔想了想,将她抱起,又喊了贺嬷嬷进来,将她交给贺嬷嬷侍候更衣,自己则吩咐人送夜宵进来。
解决了生理需求,他又进屏风后将人抱出来,待丫鬟送夜宵进屋后,贺嬷嬷才转身去耳房端药。
慕越看着依然清清如水的清粥,不禁皱着眉头,“都喝清粥,怪不得一醒就得去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