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方宁将家务收拾妥当正要出门。不想,宋老财竟突然回来了。他面色阴沉,脚步急促。一进堂屋就大声喊道:“荷生,你给我出来!”
宋乔被他弄得不知所措跑步出来,小心地问道:“爹有事吗?”
宋老财龇牙瞪眼,指着儿子颤声质问:“我再问你一遍,上次你媳妇吃药真的是为调理身子吗?”
宋乔心中一阵紧张,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他的目光看向别处,硬撑着回答:“爹,当然是真的。”
宋老财哼哼冷笑几声,把用油纸包着的药渣重重往桌上一放,大声责骂道:“好一个白眼狼、瞎话精!你当你爹是傻子还是瞎子?我能忍你娶了媳妇忘了我,能忍你不用功读书,就是不能忍你伙同别人欺骗我!你眼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爹——”
宋乔站直身子,梗着脖子解释:“爹,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并不是所有的事都方便给你老说——”
“混帐!闭嘴——”宋老财咆哮起来。如果说他有什么底线不能触碰的话,那就是钱财和儿女,还包括尚未出世的孙子孙女。方宁此次算是触着了他的底线。
宋老财的嗓门很大,他的声音早透过门缝传到屋里去了,方宁在里面听得一清二楚。她坐在床沿上,一双拳头握紧了又松开再握上。
宋乔看看房门,压低声音恳求道:“爹,咱有事到我书房去说吧。”他生怕父亲口不择言,方宁听到了不好。
宋老财见儿子一心只向着方宁,火气更大了。
他此时是气冲脑门,什么也顾不上了。嗓门也不由得又提高了许多,话里夹枪带棒的。来福一见这架式也赶紧上前劝架:“老爷,少奶奶人不错了,对小少爷和姑娘都好。一家人有话好好说吧。”宋老财对来福横眉瞪眼,连他家的忠仆也被方宁收买了!她的本事真够大的。
小木头刚从外面回来,一看父亲正在发火,他听了几句很快就明白,这是爹对哥嫂不满意。
他觉得自己应该帮一帮哥嫂,细想了一会儿,就脱口而出道:“爹,你是不是想让嫂子像你怕外婆一样怕你啊?”
宋老财气呼呼的呵斥一声:“咄——你给我一边呆着去!”
宋柳也被惊动了,她出来拉着父亲清声劝道:“爹,有话好好说。你有什么话,由我去跟嫂子说。这么大吵大嚷的做什么?”
方宁所做的事哪能让柳柳去说!众人越劝,宋老财越气,这个儿媳妇不把他放在眼里,连带撺掇儿子一起欺骗他!如今家里的所有人都向着她,这还得了!是可忍孰不可忍!不给她点厉害瞧瞧,她就不知道怎么当人儿媳妇!
宋老财多日积攒的怒气在这一刻全发泄出来,声音越来越大,说的话也越来越不含蓄,句句直指方宁。
“……我做长辈的还说不得了?一点都不顺从听话,谁见过么胆大妄为、不敬老人、离间骨肉亲情的媳妇——”
方宁在屋里气得浑身发冷,她的火山也开始爆发了。什么忍让、委婉、识大体,统统被她抛到一边去了。她登时拿出了当时对付何氏时的尖嘴厉齿,拉开房门,拔高嗓门狠狠反击道:“你老要真想要顺从的,还不如娶只木偶回来罢了,想怎么摆布就怎么摆布!”
“还说什么胆大妄为、离间骨肉,我今日才相信宋家果然是书香门第,肯定还是御史,看这弹劾人列罪状的本事就知道了!”
宋老财没料到她竟会直接回嘴,几乎气了个倒仰,他瞪着眼珠子厉声道:“子嗣的事我绝不让步!为啥别人都没事?为啥别人都是以夫家为重处处顺从公婆?为啥就你个别?我娶儿媳妇是为了啥?难道是娶回一个祖宗奶奶让我儿子供奉吗?”
方宁面如寒霜,极快地反击道:“我是个别,我当初也没说我不个别。你老又不是第一天才认识我!有那个不个别的张王李赵,还有那金鸡银凤,你老为啥不选?我爹娘又没求着让你老提亲!我不知道你娶媳妇是为什么了,我只知道你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我求娶进来的。我只在想我嫁人是为了什么?是为了给人当牛作马、挨骂受气吗?”
宋老财气得直跳脚:“你出来给我说清楚,谁给你气受了?你受什么气了?”
方宁毫不示弱,字字清晰有力:“那我此刻在做什么?是在享福吗?这屋里响亮的声音是在唱小曲吗?”
宋老财被噎得直翻白眼:“……”
宋乔急得满头大汗,一会儿对着父亲哀求完,一会儿去劝媳妇。
“爹,你消消气好吗?”
“方宁,你少说两句吧。”
……
小木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直转。宋柳也是两边相劝,但两人都积攒了一肚子火气,都想吐子而后快,任谁也拦不住。
两人是针尖对麦芒,一样嘴尖牙利、吵功了得。一方开口另一方极快地接上,除了喘气,从来没有停顿的时间。
宋老财被她气得胃疼,他双手拍着肚子,胡子撅了几撅:“我迟早非你气死不可!”
方宁拿前几日的话改装后原路奉还:“乡下男人哪有这么娇气的!”
宋老财气得想摔东西,可又不舍得。他不舍得,方宁倒很舍得。那东西噼里啪啦的摔得震天响。宋老财心疼得眼珠子冒血,赶紧让宋乔去劝。
哪知方宁早从里头把门拴上了,一边稀里哗啦的摔东西,一边指桑骂槐:“这是我的嫁妆,我愿意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