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熙却看不出这许多,他和上门,反身倚住,似笑非笑地道:“拓拔将军这是转性了?前些天还爱理不理的给人脸色瞧,今天就夤夜来访——是上次落下了什么贴身之物?”
拓跋珪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这里并非中山,长安城中无论哪里我都来去自由。”
慕容熙闻言登时气地面色泛红,咬牙道:“你,你别以为本王对你有点兴趣,你就敢如此嚣张——”拓跋珪打断他的话:“我明日就要启程,离开长安了。”
慕容熙一愣,气也顾不得生了,一把攥住他的衣袖:“去哪?!为何要去!”
“潼关。”拓跋珪凝视着他似曾相识的脸孔,“君命难违。”
“现在两燕修好不曾交兵,为何这般急切地要赶你去潼关?”慕容熙这才看出拓跋珪气色不对,他不傻,转念一想便迟疑般道,“你这是。。。得罪慕容冲了?”
拓跋珪撇过脸去,垂下眼睑,在脸上投射出一道隐带哀伤的阴影:“得罪?呵~君臣之别,有如天壤,他就是要我的命我也不得抗旨——罢了,我只是来与你道别。今后珍重吧。”
慕容熙急了,他留在长安就是为了拓跋珪,谁承想慕容冲一句话就调他离京,那他在此还有何趣味?他拉住拓跋珪的窄袖,情急道:“拓跋珪,你就非得为他卖命致死吗?!”
拓跋珪眸色微闪,抬头看他,慕容熙倒是真心道:“你别以为我看不出,你跟着他无非为情——可西燕有慕容永在你便永远无法成为三军统帅——你不如跟我回国,我父王一向爱才如命,必能对你提拔重用!”
“如今两燕修好,若我背叛旧主,你父皇迫于压力怎会纳我?”
“谁都知道如今和平只是暂时!一旦两国开战,你必举足轻重,何愁无用武之地?!”
拓跋珪目光转暗,半晌后以手反握住他,终于语气平静地道:“长生,多谢你。”
这是二人相视数月以来拓跋珪第一次道谢,慕容熙心底一喜,早忘了细究真假,与他相拥一抱,在他怀中轻声道:“静待时机,凡事有我。”他要他知道,他能给他的,远比慕容冲要多的多!
拓跋珪伸手缓缓地抚向他如瀑黑发,眼中却尽是压抑的狂暴:你要我为你征战沙场封狼居胥去建不世功业,行,我便做给你看,我要证明我不比苻坚姚嵩慕容永任何一个人差——是你错看了我!
漠北的料峭春寒中,一身戎装的慕容永登上高坛,穷目眺望,不远处的黄河如一条蛰伏的巨龙,在表面上仍因坚冰未化而凝滞不动,地下却时时发出隆隆的闷响。
刁云尾随着拾级而上,在他身后道:“春水行将化冻,我们的水军也总算初有所成,想来过不了多少时日便能挥军渡河,彻底灭了姚秦。”
鲜卑慕容本以轻骑横行天下,数月之内要训练一大批水军和用以攻城的步兵并筹够渡河所用的羊皮筏子,已经实属不易了。居然已经过了整整一年了。。。慕容永双眉紧锁,他去岁此时便饮马黄河遥扣怀远,却一直这天堑所止,对着姚秦最后的基地空自兴叹,心内焉能不急?
他伸手入怀,背对着属下按了按一直贴身藏着的半块平安玉——当日他以为必死而跳下黄河,仓促间将平安玉射还任臻,坠落与地再次摔裂。后来两人历经波折终至雨过天晴安然无恙,任臻便在出征之前亲手将那玉璜顺着裂纹一分为二,为他带上刻有“平安”二字的那半块,谁知慕容永将玉推回,反手夺去任臻手中抓着的那半块,硬梆梆地道:“我要这个。”
任臻眨了眨眼,便勾起唇角笑地无比满足——他手上那半块刻着的自然是他的名字——如今这个天下,也只有他与他二人识得的字。他故意问:“为什么?”慕容永想了想道:“身边有你,才会平安。”
任臻讶异地挑了挑眉,随即颇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两人浮浮沉沉这么些年了,慕容永一直是不解风情似地,嘴硬地不肯哄人。他没想道慕容永这回会如此坦然地甜言蜜语。
慕容永看他难得吃瘪,心底不由微喜,忽然偏头轻啄了他一下,下一瞬间又恢复撑原本的忠心耿耿的面瘫样了:“皇上放心,末将不破怀远,誓不还京!”
任臻那时尤笑他嘴硬,谁知慕容永竟当真一年不曾回长安,也不让他亲临前线——就连冬至上元,任臻一日连发七疏劝他回京过节,他也以备战操练为由拒绝了。任臻气地亲自写信骂他是个“榆木脑袋”,反正大冬天的黄河冰封千里,双方一举一动都能在这片冰天雪地中看地清楚明白,所以战也是打不起来的,主帅怎么就不能暂离前线,回家省亲?
慕容永置之不理。他是在怕,他怕自己一旦见他便会磨去他“男儿到死心如铁”的血性杀气而再也舍不得离开。他当然是迫不及待地想回去见他,但他要凯旋而归!要他的君王他的挚爱为他而发自肺腑地自豪!
他心内复又激荡不平,面上却还是平静无波地吩咐道:“河冰一化,立即将新造的羊皮筏子下水试航,看看是不是真能多载三成的兵员——”刁云抱拳领命,又无奈道:“我们的人如何训练都无法在河流上如履平地,只能尽可能地改进羊皮筏子,减少运送次数了。只是河水湍急,筏子一大便难掌控,只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