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布阵来看,完颜宗懿已经尽起兵力,要与宋军一决生死。
在金军布阵之时,宋军并未进攻。
虽然趁敌方战阵不稳,攻其不备,此为兵法之策,但对以骑兵为主的金军而言,对战阵并不似步军那样依赖性大,而金军骑兵控骑能力强,短时之内就能前锋冲战,即使宋军骑兵冲前,也起不到多少突袭作用狼君,滚远点。
双方相距二三里对峙,合计五万大军,每支军队都有数不清的旌旗,远远望去,霸州城外,旌旗密布,遮天蔽日。
金军以十辆大车围成中军帅台,五名精悍的女真旗手擎着青、白、黄、黑、赤五色大旗,立在帅台上,方便各军看清中军的旗令。完颜宗懿站在前方帅旗大纛下,观察宋军阵势。
宋军的前军打着天武军的旗号,数百辆装着弩机的战车和步兵、弓射兵一起布成又一个却月阵,中军是一支骑兵和一支步兵,左、右翼也分别是步兵在前,骑兵在后,竟是摆开了守御之势。
宋军的古怪之处,不仅完颜宗懿看出来了,跟随在他身边的汉人幕僚孔敬宗也看出来了,“都护,听说这曲端用兵一向悍利,这会怎将步军置前、马军在后?宋军煞费心机伺伏大军于此,阻击我军北归,难道竟要用守御之阵?”
完颜宗懿一声冷笑,“曲端此贼恁的奸诈。”他哼了一声,见孔敬宗一脸不解,便道,“曲端现在是欺我们除了与其一决死战外别无出路,他自然不肯主动进攻,遂摆出守势。”
孔敬宗顿然明白,“曲端这是以步军结阵在前,马军在后,逼我军去冲他的步军大阵,待我军疲惫之时,再以马军出战,这是想用他的两万步军来消耗我军,尽量减少他马军的损耗。”
“不错。”完颜宗懿目光盯着前方的天武军——完颜宗英的三千女真前锋军就是覆亡于这支车步射宋军之手。他目光微眯,如锋利的针芒。
孔敬宗心中泛起忧虑,如今他们已是不得不战之势,宋军大可以持守阵僵持下去,但他们却不能如此。而宋人如此布阵,对他们的进攻,又极是不利。
“都护,前方就是永清。”他提醒道。如果金军能有一支骑兵突围冲出去向永清边军报讯,宋军就会陷入金军的前后夹击之中。
完颜宗懿微微点了点头,唇边又噙起一抹冷酷笑意,“曲端有计,本都护也有计。”说罢,下令道,“押一万宋人俘虏,置左右两翼和前军,于前方冲阵。”
孔敬宗吃了一惊,目中隐有不忍,嘴唇蠕动了几下,却终是暗叹不言。
就在金军挥着鞭子驱赶宋俘从后军往前时,宋军城头的青色大旗突然挥舞两下,紧跟着鼓声擂响,便见宋军右翼前方的数千步军忽然齐齐踏步,“吼!”在有节奏的金鼓声中,竖起铁枪,踏步向前。
跟着巨锣声响,宋军右翼的骑兵也翻身上马,与那数千步军一前一后,向着金军右翼逼近。
此时两军相距约三里左右。随着这一步一骑两只宋军向金军右翼靠近,所举战旗也渐渐让人看得清楚。
“铁林军!武骑军!”完颜宗懿皱了下眉又松开。
出乎他的意料,宋军竟然主动进攻!
难道曲端被他的俘虏驱阵之计激怒,主动出击?
无论如何,这正是他所期待的。完颜宗懿目中现出喜色,大声喝令:“右翼骑兵,击破宋军。前军、左翼仍以俘虏冲阵。”
***
此时,逼近金军右翼的宋军步兵距离前方的女真骑兵仅有一里。
步军阵中,都指挥使王德猛然翻身上马,粗横的脸庞现出狰狞厉色,配上他那黑如炭的肤色,恍似凶恶夜叉。
他摘下腰间的酒囊皮袋,仰臂举起,高声长吼:“与子同饮!与子同战!”拔开塞子,仰脖灌下烈酒。
五千步兵摘下腰间酒囊,举袋齐声高呼:“与子同饮,与子同战黑暗帝王嗜血后!”
来自南廷最烈的酒冲喉而入,一股火焰在肺腑里冲荡。
被这股炙热火焰激出的,是无边的豪气。
王德拔出陌刀,长声嚎吼:“铁林锋锐!”
五千步兵一齐狂呼:“铁林锋锐!”
“战无不胜!”王德长声嚎叫,双眼已经发红。
“战无不胜!”五千步兵仰头嚣吼,人人都红了眼。
“攻无不克!”王德击胸咆哮,杀意在胸腔里嚎叫。
“攻无不克!”五千吼声杀气冲天。
“吼!”
五千人踏步山呼,仿佛排山倒海之势,将一里外牵马以待的女真骑兵都震得滞了一滞。
“铁林锋锐!”
“铁林锋锐!”
“战无不胜!”
“战无不胜!”
“攻无不克!”
“攻无不克!”
“吼!”
每一声长嚎,必然带来震彻平野的呼应。铁林军的方阵之内,仿佛已能看见有形的杀气冲天而起。
铁林军后面的武骑军也被这种气势所染,跟着一齐拔刀长嚎。
“吼!”
五千步军踏步向前,每进一步,地面都微微颤抖。
***
五千宋兵的疯狂吼声,金军右翼统将蒲察鹘拔鲁只听懂了一半。当然,他并不关心那些宋兵在吼什么,他只看到,那五千步兵正踏步向自己这边一步一步逼过来。
而宋人的骑兵,却停在了步兵后方的侧翼。
蒲察鹘拔鲁冷哼一声:这是看出我军铁骑战马疲惫,想先用这些步兵来消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