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日喷薄而出。
晨晖洒耀,天地间却是一片肃杀!
“呜——”
尖锐的羊角号长声嘶鸣,撕裂了天边初绽的朝霞。
铁蹄如雷崩耳,大地嗡颤,旗帜森森如乌云盖顶,生生将红日阻隔于外,天地重落昏沉。
“杀!——”
铁甲骑兵一线黑潮,成锥形散开,由远及近,奔涌咆哮。
一东一西,两边潮头极速拉近。
“嚇!嚇!”
兵戈交击,刺耳震鼓。寒光,铁马,铁甲,交错迭进,手起刀落,血溅头飞。
这是大草原上最残酷的厮杀。
天会六年五月,当世最强悍的两大骑兵,终于王见王,正式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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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廷京城,太师府。
书房空旷,几乎没有多余修饰,只有鳞次栉比的卷轴填满一排排红木书架。四面白墙,未挂一幅风雅的山水书画,仅北面墙壁被一幅巨大舆图占满。
雷动负手而立,冷峻目光盯着舆图某处,久久未动。
“义父。”
嗓音柔和轻雅,丰神如玉的男子沐着月色而入,美冠绝伦的脸庞浸润了月光,透出几分莹莹清气。
“东胜之战,女真铁浮图胜,党项铁鹞子损千余,退守城中。”
雷动并未回头,炯炯目光依然紧盯舆图,似乎这个战果早在预料之中。
他冷哂一声,“金国平夏军统帅粘罕虽虏酋尔,亦胸有韬略,以徐图之计拖垮夏军,确为良策,假以时日必得奏功血瞳妖娆:契约女灵师。然完颜斡本岂容他出头?一旦我军与南军战事迭起的消息传入上京,斡本没了后顾之忧,必会联手朝中权贵向粘罕施加压力!兀术小儿出兵东胜两月有余,未有一战,上京压力迭至,他的铁浮图再不胜出,平夏大将军就得走马换将了!”
如此,方有五月十七的东胜草原之战!
“粘罕和兀术的徐图战略已因斡本的压力而打破,金军目下攻城极紧,每隔一日便举军进攻。”雷雨荼唇角冷挑,“当年,完颜兀术化名秦无伤潜入中原多时,心思诡秘,绝非莽动之辈,眼下这般着紧攻城,极可能有诈谋。”
他一边说着,从宽袖内掏出一个精巧密闭的盒子,一尺见方,黑黢黢的,似是关押江湖重囚的寒铁所制,入手极沉,放在书案上,道:“因上京压力,完颜兀术仓促出战,虽小胜夏军,但未伤其筋骨,夏军士气犹存,兀术要取下东胜城绝非易事。这番连连攻城,怕是要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雷动微微颔首,鹰鹫般冷森的目光盯住金夏交界的河清、金肃。
此两城原属辽国,西夏趁金军攻辽时趁机蚕食,又加筑工事,储备粮草,作为夏军东进的桥头堡垒。靖康年间,夏军趁金军侵宋,又夺了东胜州,在东胜、振武驻军,向东直进凉城,威胁云中。其粮草从夏境经由河清、金肃运入,这两条粮道若被金军截断,进入东胜、振武的夏军便成了无粮的孤军,支撑不了两月。
这里,就是完颜兀术的“陈仓”?
雷动眼底闪过锐光,道:“传讯雷电,让探子密切监视东胜金军,若有异动,及时向河清、金肃夏军示警。……让兀术小儿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是,义父。”
雷雨荼苍白手指轻轻摩挲书案上的寒铁盒,又从怀中掏出一柄精致银匙,看匙齿极是复杂,插.入铁盒匙孔,左三扭再右三转,终于听到“咔嗒”一声,纹丝紧密的盒盖现出一缝。手指轻轻启开,黑脂般的膏体透出沁肺香气,一丝一丝浸染房间。
雷动挑起一指闻了闻,“让人试过了?”
雷雨荼笑微微,“挑了拜火教两名最虔诚的信徒,接连服食七日,毒发时坚铁也成绕指柔,指东不往西。”他淡淡蹙眉,“只可惜这物事不易熬炼,费尽心机也只提出这么三盒。”
“三盒!够了!”雷动敞笑一声,“败坏国家,有时只需一人足矣!”
“一盒给赤龙,一盒给白帝,这第三盒……”他语气诡森,“就给炎鼠!”
“是!”雷雨荼眼眉动了动,月色浸润的眸心沁了寒气。“罗霄山的第二步计划……也可进行了。”
雷动抬眉,眼底隐有纵容,又负手看向舆图,淡淡道:“给卫轲一点教训也好!”
雷雨荼微微垂眸。叶清鸿留在世上终是个祸患,她知晓得太多!此策若能借机除去卫轲,义父夺天下的阻碍便少了一半。
他敛去眸心杀意,容色柔雅,道:“昨日小阅书,偶遇秘书监何栗,谈了会诗文,皇帝离去时何栗劝官家小心饮食、保重贵体,幼帝嚇得脸煞白,疾步而去。”
雷动哼笑一声,何栗怕他毒死小皇帝?想起赵谌那张青白小脸,宫中珍馐吃食一切不缺,想必是忧惧过度所至。
他浓眉微张,目中隐有森意,“皇帝年岁已大,也该开讲经筵。何栗既然博学多才,可升天章阁直学士,职事皇帝经讲。”
这便相当于小皇帝的老师了神医相师。雷雨荼捂唇轻咳。何栗被抬得越高,今后将越难自处!名可秀要谋何栗,必得更费心机。
他唇边笑意犹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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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江南天时愈闷。
名可秀从广州返回临安。
船缓缓行过熙熙攘攘的钱塘江口岸,驶到一段僻静江心时方停岸靠去。
三名枫阁近卫驾车迎候。名可秀眸光扫见车前一抹青衣纤影时秀眉微蹙。
她出行何时让莫秋情来迎过?
“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