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朝廷新立,定都杭州,更名临安府,表明朝廷“临时安业、不忘北上恢复中原”之志。
新朝建立后,皇宫就建在紫阳山庄宠妻之一女二夫。
山庄占地极广、殿阁林立,仅供道君和新帝居住宽绰有余。因此赵构登基后,并未大兴土木,仅令工部按东京城的皇宫格局稍作改建,朱墙外再筑一道宽厚护墙,东南西北各建角楼,并重建皇城各宫门——除此之外,再无扩建之举。
赵佶对此却大不满意,颁下钧旨要大修宫室,却被新任御史中丞赵鼎严词谏阻。赵佶心生恼怒,却还未等这位道君发作,“圣体”就突然病发如山洪崩溃——御医诊断后,支支吾吾不敢说,被逼下终于说出“纵欲过度、气血耗竭”……
赵构面色一沉,却又不好发作。道君驻跸这行宫后,和宫内美嫔日夜榻间缠绵,又命杭州官员进献妙龄女子……这般昼夜作乐不休,这圣体不虚才怪!
无奈下,只得着御医开方子。让内侍强行灌下汤药后,道君却始终昏迷不迷,只昏沉中偶尔发现呜咽声,似是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和折磨!御医也束手无策,唯有叩首请罪。赵构便不期然想起清圣御医——他那位驸马妹夫,叹息下只得派人去青谷请萧有涯。
半个多月后,派去青谷的内使回京,带回萧有涯的一封回函,道“沉疴已尽,神医难为”。赵构只得长叹作罢,只嘱李彦等人照顾好道君,随着朝廷诸事繁杂,便渐渐也不再搁心,只隔几日到龙德宫探望一趟。
却说新朝立后十余日,仍是三月时节,春日将南宋新宫笼上一层薄淡金晖。
已过了申时——公门落衙时刻,位于皇宫西侧的三省两府、六部、御史台办政之地却依然一派忙碌,身着紫、绯、绿袍的官员步履匆忙、进出不停。
总揽政务的政事堂内,朝廷当前最高行政长官——尚书仆射兼中书侍郎丁起——对眼前繁碌的状态颇为满意,果然是青壮官员居多后方能有这蓬勃向上的景象。
当初在新帝赵构登基前,名可秀便给了丁起一份官员拟任名单,多是原杭州州衙以及江宁府、扬州、苏州……诸州的幕职,官职不过八、九品,却胜在实务精熟,年龄多半而立、不惑,正当盛年,虽因资浅不能超擢到各部寺的主官,但新朝初立,猛然跨升个三、四级却非难事。
经一番巧妙安排,这些隶属名花流的年轻官吏皆被安插到各部官品不高、却掌握实权要务的职位上——这些官员壮志将酬的蓬勃之气恰似汩汩清流涌入,让初生的南宋王朝恰如朝阳升起,溢出勃勃生机!
宰相办公的政事堂内,丁起白净脸庞笑得和气,细长眸子浅眯,听着面前的兵部尚书周望激烈抨击同知枢密院事(枢密副使)种靖岚如何的跋扈嚣张,对兵部送去武备横挑鼻子竖挑眼,简直鸡蛋里挑骨头,欺人太甚……
丁起一边听着,一边“嗯嗯啊啊”点头,末了叹口气:“周尚书的心情本相能谅解,但我朝新立,此刻最着紧的便是北边军事——胡虏犹占我京师,何况还有北边……唉!小种相公年轻气盛,说话难免冲口,怪道尚书动怒,就算本相听了这话,亦觉不妥。”
他见周望面色稍缓,又道:“自陛下登基以来,最是关切这北方兵事,甚至一日三召咨问军事武备——本相应对时都还有个圆妥说法,万一兵部和枢府的争执闹到陛前……”他见周望面色微变,又叹道:“尚书不如且先忍口气,所谓君子大容量,何必计较这些个闲气?不如按小种相公的要求办妥武备,如此,陛下面前亦好作个交待。”
周望听到这也晓出利害,愤愤哼了一声,拱礼道:“且看在相公面上,不与他计较。”
丁起微笑看着周望离去,当公房的嵌竹锦帘落下时,白净圆脸上的笑容倏然消失得干干净净,眼底掠过一抹冷诮。
他侧头看了下时辰,起身换下官服,装进包袱提着,出屋对外间仍在忙碌的几名录事和书令史笑道:“诸位,本相先行一步。”
“相公慢行!”几名堂吏赶紧起身揖礼相送婚宠军妻。
丁起迈着方步踱出,刚行出都堂所在的勤政园,便看见身着绯袍,面容沉肃的御史中丞赵鼎从对面园子的御史台行出。
“丁相公!”赵鼎首先拱手招呼。
“赵中丞!”丁起遥遥揖礼。
两人虽同属名可秀阵营,明面的交往却疏淡有度,拱礼后仅默契一点头,便各出宫门策马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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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降临,临安府城西的清风楼内,高朋雅客云集。
这座南朝新京最大的酒楼的格局与东京城的樊楼有几分相似:居中的一座四层楼阁是主楼,主楼的东南西北四面又各以回廊曲栏相连,贯通四座碧瓦朱园——园子内荷塘水榭,绿荫掩映,雅阁错落相间,景丽幽静。
喜欢相聚热闹的客人多在主楼,性好清静的雅客则聚友于东南西北四园的阁子内,清静无杂音。四园中又以南园秋水阁的景色最为秀丽,秋水阁又以玉台水榭最为幽深僻静。
各自回府的丁起和赵鼎此刻却着丝罗便袍,正端坐在玉台水榭里凝神倾听。
“新朝初建,百事待兴,最紧要者莫过于攘外和安内。”名可秀说到这语气一顿,看了两人一眼,话题一转,问道:“近日,朝野多有‘进伐中原、驱除北虏’的呼声,你二人是何看法?”
丁起、赵鼎均知主君指的是新朝立后兴起的风议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