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而幽宁重生之神医嫡女。
弯月下,云聚,云散。
离天晔放下手中的书帛,抬眼看了不远处明灭的烛火,微叹了口气。
右手轻轻一挥,小七便过来推着轮椅过去。
那小半个时辰仍一动不动端坐在那里的人,低头凝视着床榻上的女子。似是能从中看到沧海桑田,云卷云舒。
“昭诩。”
……
“昭诩?”
“……啊,王爷。”谢怀瑾略抬起头,身子却是连动都没动一下。
离天晔一怔,谢怀瑾的脸色很白,非常之白,这种雪白的脸色,配上他幽深的双眼,在这昏暗的房中,直让他有点心惊。
离天晔摇了摇头,“你随我来,我有话问你。”
谢怀瑾起身帮榻上之人掖了掖被角,又仔细察看了一番,才缓步随他而去。
“怎么回事?”离天晔直接问道。
“是两批人马。一批人来自孟府,孟怀自己搞出来的英雄救美。结果美没救成,他自己也险些搭进性命。另一批人暂不知来自何处,但目的很明确,他们想要杀她。那些人武功高强,我勉强与他们过了几招。这也亏得孟怀找的那些匪类,若不是他们紧逼,她也不会脱离官道……如果,她当时继续沿着官道继续向前,恐怕已经……”
离天晔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桌面,听他讲完,似笑非笑的瞧了他一眼,“昭诩,你从不出无用的力。这一次,你也是有备而来的吧?”
谢怀瑾咬了咬牙,重重地点了点头。
“既然当初决定以她做饵,你现在又何必痛苦至斯。”离天晔拍了拍他的肩膀,“昭诩,我对你的期望很大。你,不要让我失望!”
……
门打开,又阖上。
屋子里静悄悄的。
谢怀瑾在原地站了不知多久,才慢慢地,慢慢地,走向床榻,单膝跪在了榻前。
目光专注的,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床塌,碰触着被角的手,在不停的颤抖,颤抖。
他的手颤抖得非常厉害,好几次抓住了那被角下的手,却无法使力掌握住。
床塌上,丝棉被下,孟云心的脸色平静而安宁。她睡在那里,双眼紧闭,嘴唇微抿,一只白嫩的小手,还从被里紧紧扣着被角重生不再无名。
榻前一盏烛光照在她的脸上,明明暖黄的色泽,可不知为什么,却让她生生地染上了一分让人心惊肉颤的宁静。
慢慢地,谢怀瑾软倒在塌前。
他颤抖地伸出手,费了好大的力气,那手才伸到孟云心面前。刚要碰触,他的手便是一缩,好一会,那手才再次抚上了孟云心的脸。
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温柔的,小心翼翼地游移在她苍白的唇瓣上。
他错了吗?是的,他错了。
他以为,即使是利用,他也可以护她周全。
然而,她却为此受了惊吓,吃了这么大的苦头。
他抽回手,双手捂在脸上,低下了头……一滴,二滴,泪珠无声的从他的指缝中沁下,无声地滴落地面上。
他穿着那衣车夫的青裳,早就变成了泥衣,斑斑点点地混着血迹。
谢怀瑾已经忘记最后一次哭泣是在什么时候了,大概是在他蹲不好马步,被父亲用鞭子抽打小腿的时候……亦或者背不出书,被父亲饿着不给饭吃的时候……
他双手捂着脸,泪如雨下,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泪流得这般汹涌,却没有半点声音发出。
房门推开,有人走了进来。
看到此情此景,不禁一怔,那个无声低泣的男人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昭诩公子吗?
楚离垂下伸出的手,嘴唇动了动,最终低喝道:“哭什么哭?人还没有死呢。”
他转过头,向着外面喝道:“都死哪里去了?郎中怎么说?”
喝声暴烈,却无一人回答。
楚离大怒。
就在这时,谢怀瑾低哑的,带着泪意的声音传来,“是绝情丹毒发。”
见他终于不哭了,楚离连忙回头看来。
这一看,他便是一愣:面前的谢怀瑾,俊美无暇的脸上,依然容色照人,眼神晶莹清澈,姿态优美高贵,若不是身上还是一袭混着血色泥衣,若不是眼中还有湿意,他几乎以为,刚才那个近乎失控的男人,并不是他。
谢怀瑾低着头,一眨不眨地看着孟云心,低哑地说道:“你不在城中值守,怎么也跑出来了?”
楚离看了一眼榻上的孟云心,“到了子时,仍不见你,我便出城了。半路,收到缇骑来报,便过来瞧瞧。”
见他没理,楚离抱臂静静地站了片刻,突然摸了摸下巴,“你说,她是毒发至此?而不是因为别的?”
谢怀瑾没有回答楚离的话。
床榻的女子似是做了什么恶梦,痛苦的皱着眉头,眼角浸着泪水。
她在梦里也是受着苦楚的吧。
这样想着,谢怀瑾已慢慢站起,他倾身向前,缓缓地掀开被子,眼睛瞟向她紧紧包扎住的伤口处。
未见有血迹渗出,才稍稍安心。
刚把被子重新盖好,孟云心被惊醒,看到面前的人,便嗖的一下伸出手,紧紧地揪着他的衣袖,黑暗中,她泪眼朦胧,喃喃说道:“别走,别走……求你!”
“我不走,”黑暗中,他的声音非常温柔,他的双眸,灿若星辰,含着浅笑,他伸出手,轻轻拭去孟云心眼角的泪痕。
谢怀瑾修长的手向下移,有意无意的,指尖成勾,划过她的唇角,引得她一阵轻颤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