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启仁希望通过水这件事让大家来信福音,不过,他的演技太拙劣,人们不喜欢看,久而久之,他的阵脚开始乱了,心理防线,濒临崩溃的边缘。:
卢支书也不愿和他作对,他劝人信福音,动机是好的,可惜走偏了路,竟然触及到人们的心理底线,也就是说,一些常识,连三岁孩子都知道的,他却听命于那些所谓领导的安排,让人仅仅凭着信心祷告,就能将缠治好。如果都这样,卢支书的家就是门可罗雀了。
姚启仁的房子用石头砌的。石头缝里有黄泥,算是一种粘合剂,相当于水泥砂浆。可惜,黄泥经不起雨水冲刷。石头缝儿的黄泥被水打湿后,顺着青石流淌,使墙漏风。老人独居在这个石墙屋里,窗户也是塑料薄膜遮挡,有光透过塑料薄膜射进房间,看起来所有的东西都是惨白的。
当然包括,他的床头柜上摆放着的一本《圣经》,这《圣经》是和合本的,书的内页是白的,皮是黑色的,书的侧面是红色的,这本书给人的感觉是黑白红的世界。
德志随便翻了翻,除了书皮有些灰尘以外,里面竟然是新的,看来,老人根本没有动过这本书。
原因不详,可能是装点门面,最新的指示或者启示,姚启仁不从《圣经》里找答案,反而依靠组织的人来给他讲解,实际上,他们来的次数也不多,来一次非常不容易。既然来一次,就不能让他们白来,于是,老人宁肯自己不吃肉,也要给他们领导吃。
这些肉是他女儿送的,女儿在山下,不让他住在这,他不听,觉得山上人更需要福音,就坚持了下来。他女儿也没法,就让他住,隔三岔五地来看看。姚启仁考虑得周全,跟女儿在一起住,肯定会影响人家家庭生活。老人一老,自己觉得都讨厌,更何况年轻人了。
姚启仁家里基本没什么家具,衣服挂在绳子上,只有一张床,一个床头柜,这些就是他的全部家当。
姚启仁向老年人传福音,让人家信福音,可说不出来,福音怎样带给人福气,也说不出《圣经》里面的话语,只是说反正信了好,信了就能长寿、不生病。老人一般都不想生病,也怕死,因此,老人面前尽量少提或者不提死亡之类的字眼,免得引起老人的不快。
姚启仁向姚尚党这一类的年轻传福音,就拿美女来诱惑,说信福音,就能有美女做朋友。姚尚党信以为真,跟着装模作样地学了一段时间,安静地等待美女的出现,结果却大失所望,就再也没学《圣经》。
姚启仁的“反正”理论就是要人们新福音,反正都讲了,信不信在乎人家。不信的,就咒诅,信的,开始就高兴,后来又不信,因为他们看到信福音的更坏,也说脏话,也打人,偷窃,更有离婚或者干别的坏事,嘴上说一套,手上做一套,让人无法理解。
时间长了,逐渐就没有人来信,姚启仁也就成了孤家寡人,越来越孤僻。
他后来有些变化,听说德志他们是从香港来的,懂得《圣经》,但不传福音,是基督徒,但只是个人身份。到了村里,不是传福音,只做实事,姚启仁立即来访问,也与卢支书重归于好。卢支书对他本来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借着德志他们的到来,卢支书也想与姚启仁保持良好的关系。
人犯了错误不要紧,只要能改,还是好人。如果一味坚持,固步自封,恐怕没有人愿意和他做朋友。到后来,姚启仁竟然很愿意来找卢支书,不是谈信仰,而是谈死后的情况。
人都有预感的,万一人要不行,可能就会预兆到一些外人所不容易察觉的事。比如,看到叶子落下来,就不会想到还会有春天;看到太阳偏西,快要落山,就会想到明天早上太阳不会升起。人也一样,叶子落,就悲秋,太阳落,就考虑到没有未来。
好在姚启仁不是诗人,也没有多愁善感,大概过得去就行了。
一天早晨,卢支书的婶娘给姚启仁送合渣,说实话,她是热心快肠的,刚好住得较近,姚启仁的女儿又不在身边,多少可以照顾照顾。
说实话,卢支书的婶娘做的合渣很一般,不过,他是用心做的,感到味道不一般。
他婶娘喊道:“姚启仁,老姚,老姚啊!”
喊了几声没有答应,他婶娘就好奇,看看房门,已经插了销子,他婶娘知道,人一定在里面,要不然,销子就不会从里面插上。
他婶娘回来喊他幺爹,一起去看。他幺爹也不敢,就找了卢支书,姚尚党在放牛,听说卢支书要去找姚启仁,就来了兴趣,看看这老头在家干什么。
一行人到了姚启仁门口,看到里面黑咕隆咚的,不像平时那样白。卢支书说:“尚党,把门打开。”
“不,那老头说不定会打我。”姚尚党说。
“不会,万一他打你,我们来保护你。”卢支书说。
姚尚党还是不干,卢支书是婶娘说:“我们不是老了,手脚不利索,哪里会麻烦你,你就打开吧。”
姚尚党听了,觉得他婶娘还有可能给他介绍女朋友,不能得罪她,于是就听话照做,拉开了销子,一行人都进去,看见姚启仁躺在床上。他婶娘上前喊道:“老姚,老姚,合渣来了,快起来吃。”
姚启仁一动不动,他幺爹慢慢上前,卢支书说:“慢点,看那颜色有点不对。”
“啥颜色?”他婶娘问。
“脸色惨白。”卢支书说。
“是外面的光照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