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上双目倏的一厉,很快又笑道:“小婿……柳相也太抠门了些,你家丫头几时成的亲朕却不知,难道是怕众人与你讨酒喝不成?”
众臣听了,神色各异,却都齐齐道贺。
柳厚苦笑:“陛下也知,臣下家中养着薛良幼子,这都养了多少年了。这孩子又无父无母,臣的丫头被臣惯的任性了些,却与这孩子相处极为融洽。去年夏天,林先生亲自上门为自己的爱徒保媒,臣想着左右是一家子,将来……这孩子的聘礼与闺女的嫁妆可都是一笔银子,不如两个人儿合作一口,这不是既省了嫁妆又省了聘礼么?于是就给俩人过了小定,还未曾昭告亲友呢。”
他这话音未完,今上与众臣便大笑起来。
今上手指柳厚,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堂堂右相,朕给你的年俸也不少,如何还会连女儿的嫁妆都备不起,想着如此俭省?真是丢了朕的脸了!”
户部尚书胡裕向来对银钱敏感,第一个拍手赞好:“这法子好,可大大的省了一笔银子!”
众人皆知胡裕很是抠门,对俭省一道尤其上心,禁不住都笑了起来。那些上个月向柳相探过口风的听到此语,有暗暗松了口气的,思忖着回家好向家中夫人交待,也有暗暗惋惜的,好好两个联姻的机会,生生给柳相弄没了。
若是将女儿嫁于别家,薛寒云再娶进一妇,岂不是又多了两门可靠的姻亲?
柳相独女已过了小定之事很快在观景楼上传开。随今上前来的吴贵妃心里先自不悦。近日,楚王向她提起柳相独女年已十四,明年便要及笈,若论起朝中权势,柳厚不可轻忽,他又是个爱女如痴的,若能娶得他的独女,便添了一大助力。
昨夜她稍稍向圣上吹了吹枕头风,想着今日之后,寻个好日子宣柳明月进宫相看,哪知道她这里还未开口,却原来那头柳明月已经过了小定了,真是好不凑巧。
况柳家女下定,若是无人知道,还可让今上直接下旨赐婚便是。不过小定,想来柳相与姓薛的那小子也不敢抗旨。可是今日偏柳厚那老狐狸还不等圣上开口,他已经将亲事昭告天下,保媒的又是当世大儒林清嘉,此人门下弟子不少,各个身负才学,身居要职。他本人却有名士之态,不慕高官不慕富贵,隐居京郊,众弟子前来拜见恩师,只须携几册书卷或者几坛子好酒便可,金珠银器多会被他掷出门去。
真正不好惹的人物!
便是同在观景楼的楚王听闻这消息,面色也沉了几分。
观景楼上算计不断,在人群之中的柳明月与薛寒云却兀自不知。
自初次在宫里碰上楚王特意与他攀谈,薛寒云便常自警惕,此后数次碰上楚王,他都是的十分客气疏离,但若是楚王谈起柳明月,则有意回避话题。
外界风雨,柳明月浑然不知。到得五月初一,薛寒云特意前来寻她,约她五月初四前往金明池看水戏。
柳明月既想着跟薛寒云同行,又想着不能冷落了温毓欣,极是苦恼,左思右想之下建议:“寒云哥哥,不如叫上罗师姐跟各位师兄,还有表姐与两位表兄一起,人多也热闹些。”
薛寒云点头应下,转身却与众师兄弟在罗家小校场好生“切磋”了一番,罗行之被他揍的几乎要爬不起来,躺在小校场□:“……薛师弟,你有什么要求尽管开口啊……别找兄弟们出气啊……”
薛寒云面色一贯的孤冷寡寒:“小师妹说……邀请你们今年同去金明池观水戏。”
容庆一头栽倒在小校场上,说不出话来,被薛寒云揍的有些狠,只余一脸悲愤的表情。去不去他给个明话不就完了么?干嘛要施暴?
米飞气的捶地,“薛师兄你想跟小师妹单独游金明池就明说,何必揍的兄弟们一身是伤?”
“我说了不让你们去吗?”薛寒云傲然挺立,淡淡反问。
罗善之是个和善的性子,搓着腰肋打圆场:“知道了知道了,我们去了小师妹定然开心,不过去归去,到时候会长眼色的,不会妨碍你们独处的……”
薛寒云这才满意,扔下一沓膏药翩然独去,徒留一众受伤的师兄弟们瘫倒在小校场咬牙暗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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