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受的都是些剑伤,中间这道最重,观他脉络,也是多有受损,伤他的人该是初窥门径的剑修。只是这人不过普通人而已,如何会招惹上剑修?”文野真人将村人都带入另一件小屋,又令长远长峰倒写花茶水来,倒真是没什么仙人的架势。
万季也不再紧张,开口道:“这男子也不是我们村子的人,是在离村口有一段距离的山道上发现他的。想着要救他性命,这才冒然前来打扰,好在仙人宅心仁厚,全是这人的福分啊。”
文野真人笑道:“我哪是什么仙人,普通的剑修罢了。他虽性命无碍,不过伤了脉络,大可在此多住一些时日再下山。你们不用担忧。”
万仲宁昂着头,眼巴巴的看着文野真人,突然开口道:“那我也要在这住。”
万季一跺脚,盯着万仲宁小声道:“上山前我说了什么,你都忘记了?”
文野真人,抬手安抚道:“不碍事,他若愿意留在这里就随他吧。等到屋里的人好了,再随他一道下山就是。”
不管万季怎么说,万仲宁执意要留在山上,他执拗不过孝,最后勉勉强强同意了。
万季一走,万仲宁就满屋子的窜,屋前的温泉,屋后的炼丹炉都被他翻了个遍。文野也不骂他,也不阻止他,就是笑眯眯的看着他,兴致来了还跟着他一路看他都琢磨了些什么东西。
“师父今日的兴致可真是好,竟与个孝子玩得那般起劲。”长峰一边上香,一边道成仙。
“那不是看着他就想起你师兄小时候吗?比他还皮着呢。”文野真人叹了口气,接着道:“长远从小就聪明,又好强胜,我那时还怕他过于好强而与其他师兄弟发生矛盾。现在倒好,他这般的聪颖,却因个性格懦弱的小师弟而终日念念不忘,大概就是物物相生,物物相克的道理吧。”
长峰却不同意,“做什么忽然说起他来了。师兄早就忘了那个白眼狼。就算是记得,那也是恨意罢了。他可是差点杀了师兄,我若下山遇到他,绝不会放过他。”
文野却摇摇头,道:“我放你们出山,是要你们为修者之正途,如今修真界大乱,异族横行,地下城做大,玉琰,苍龙,天光剑门为了一本无处可寻的经法而三派皆伤,这乱象若不止,只怕修真界终会毁于一旦。长峰,你切不可记私仇。”
长峰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看了一眼还在山石上冥想的长远,小声道:“师父,你说以师兄如今的修为,下山之后,不得让天光剑门那群老头子吓傻了眼?”
文野笑笑,道:“不可骄,不可燥,山外有山,人上有人。长远之所以长进十足,乃是这十年潜心修炼的结果。而你却是个半吊子,拖拖拉拉被你师兄甩开好大一截,这会儿还敢不知羞耻的问这个问题。”
长峰挠挠头,道:“虽然比不上师兄,可我也是长进十足了。怎么说,九天御剑术前八式我也参透得八九不离十了。师兄那是得天独厚,注定了就比我更厉害!”
“罢了罢了,我说不过你。过些日子,我就要前去梦清殿了,这一去也不知道得有多长时间,你们师兄弟断然不必牵挂我,我叮嘱你们的事情切要记挂在心头。出了山,万事谨慎小心,不要招惹不必要的麻烦。”文野又是一叹,似乎欲言又止,看了一会儿长峰,却又不再言语。
他这一叹,叹的不仅仅是分离,更是叹这十年时光,也化不掉解不开长远的心结。纵然他自己不说,然而他可是文野放在心上的宝贝徒儿,是他一手抚养长大的孩子,文野真人又如何看不清,看不透呢?
但是文野其人向来洒脱,他更不愿因为这些事情而去苛责长远。心不定就心不定吧,山穷水尽也终能待到柳暗花明的一刻。
作者有话要说:注:开篇流水诗出自我心爱的桃花庵主唐寅。
另付诗祭十年光阴
野迹杳无踪,幽谷木成丛。
袅袅炊烟起,朦朦红霞里。
小童倚门栏,落阳归不还。
巧然寻其缘,遥指田垅间。
朗月攀树梢,明星照逍遥。
白衣飘无际,长剑摘新巢。
赠予小儿笑,幼鸟探头叫。
嗷嗷勃生机,咿咿黄羽衣。
山气忽变幻,林雨欲下来。
林叟还陋屋,藏身屋檐矮。
旧时两相行,并剑过偏径。
桃露含春芳,锦袖动逶迤。
孤立晕影旁,回首越竹林。
随声窃望去,明眸遥相距。
剑影凝流水,气宇辉穹顶。
十载苦筋骨,穷竭终成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