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番折腾之后,待他们出了宫门,已然近申时。空中有云飘过,泛白的太阳已经偏西,时隐时现,发出的光并不强烈。
涣王府鹭阁内,衣凰临窗而立,将眼前景象尽收眼底。院内一派风吹雨打后的残迹,然却丝毫未能掩住那一番复苏的勃勃生机。
脑海中不断闪现出那道离去的素白色背影,冷酷而决绝,似一道刺眼的光,刺得衣凰的双眸隐隐作痛。刚一出了含凉殿,他只简单地向苏夜清等人道了别,而后便转身快步离去。
终究,他还是生她的气了,甚至恨她,恨她三番五次言而无信,恼她一次次将他的感情与真心随意弃之、践踏。所以,他不愿理会她,甚至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愿,衣凰心里明白,她已经让他失去了对自己的信任,那一份在生死之间渐渐堆积起来的信任。
“近窗斜影近楼台,半醒愁容半自怜。夕阳无限春已逝,何来不止晚风凉?”
呵n时,她竟也成了这般伤春悲秋之人?
“一个人嘀咕什么呢?”苏夜涣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衣凰回身看了他一眼,见他已经换褪去了朝服,换了一套淡蓝色的锦袍,俊眉微微一拧,依旧是那般英气逼人,fēng_liú倜傥。
衣凰勉强一笑,道:“没什么,在想山庄里怎么样了,原本说好要回去的……”说好昨晚回去的,可是却是直到了现在她依旧没有出现,不知山庄里的那几人会不会急得跳脚,毕竟没有人知道她的行踪。
见她笑得勉强,苏夜涣眼中闪过一丝担忧,故作随意道:“昨天夜里七哥府上来了人到我府中找你,听说三哥和十三的府上也有人去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衣凰脸上笑意一滞,片刻之后,那一丝勉强的笑意都消失不见,她摇摇头道:“无碍。”
“无碍?呵呵……”苏夜涣闻言忍不住无奈一笑,轻叹一声道:“你与七哥的回答倒是一致。罢了,你既不想说,我亦不勉强你。只不过衣凰,你若有什么事无人倾诉,可以随时找我,九哥我虽不及他们体贴细心,开导不了你,但至少我可以帮你分担一份。今日若不是有你们,只怕……”他话没有说完,只是自嘲似的冷冷一笑,与衣凰转身一道走出鹭阁。
墨香雪之事已为睿晟帝所知,虽然他有彻查此事之意,然他们心里都明白得很,即便此事真的查起来怕是也不会轻松,现下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墨香雪,盯着苏夜涣手中的数十万银甲军,稍有一丝不慎就会给别人留了把柄,留了可趁之机。
眼下墨香雪落在岳明松手中,衣凰心知苏夜涣心中担忧得紧,不由得在心中沉沉太息一声。
二人出了涣王府,径自朝着冰凰山庄的方向走去,半路上遇上了回府换衣服的苏夜泽,苏夜泽一见衣凰便连连道:“女人当真是难缠,若非我溜得快,只怕又要被捉去好一番说教……”
衣凰和苏夜涣齐齐皱眉看他,眼神疑惑,苏夜泽见了便又解释道:“你们猜我方才在母妃宫里见到了谁?”
“谁?”
“段芊翩。”
闻言,二人先是微微一愣,而后不禁低下头去偷笑,苏夜泽看着二人如此一致的反应,不免有些恼了,嘟囔道:“我早该想到跟你们说了你们一定会嘲笑我,早知如此就不该跟你们说。”
苏夜涣笑道:“人家段姑娘不过是想早点与未来婆婆交好关系,日后过了门也不至于势单力薄,拿你不住。”
苏夜泽沉下脸色道:“九哥少拿我说笑,你明知我对段姑娘并无男女之情,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娶她。”
衣凰笑问:“那你想要娶谁?”
苏夜泽摆摆手道:“我谁都不想娶,我苏夜泽从小到大一心只想能成为一位帅将,如今我连战场都未上得,更谈不上帅将,又何来娶妻成家之心?”
闻言,苏夜涣与衣凰不由感觉有些无奈,却又拿他没办法。感情之事须得两情相悦,旁人无法干涉。
轻叹一声,苏夜涣对衣凰道:“原本今日是你生辰,我与十三弟为你准备了礼物,却不想因为我的事搅得你到现在才得一分清闲,而且……”他犹豫了一下,那份礼物一对鸳鸯配,他与苏夜泽本是想送给她和苏夜涵二人的,可是现在看来……
侧身对上衣凰清丽冷眸,苏夜涣心知瞒她不过,干脆老老实实道:“而且如今看来,这礼物也不合时宜送出手。”
一旁苏夜泽闻言,又不由得低头敛目,还不忘偷偷瞥了衣凰一眼。
从之前苏夜涵的反应来看,他们之间必是又闹出结了,而且一早醒来与苏夜涣碰面之后,更是得知昨晚苏夜涵连夜寻找衣凰之事,想来昨日他二人之间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苏夜涵由始至终都未曾正眼看过衣凰。
衣凰会意了然一笑,不顾神色担忧看着她的二人,快步向前走去。
现在谁都不轻松,谁都有难缠之事,苏夜涵与苏夜泽有赐婚之事烦着,苏夜涣因为墨香雪的事情难以心安,此时她又如何忍心再无故给他们添乱?
再说她与苏夜涵之间的纠葛已非一两日之事,更不是旁人能说得清。而她的心里还存有一丝自信,她与苏夜涵那种深深介入的纠缠,就算想要断开也非轻易之事。
因为从一早开始,他们便已经注定要渗入彼此的生命中。
……
这场雨过去之后,莲花池里的莲花又盛开一片,白绿相掩映,清香扑鼻。
玄音莲步轻移,动作却丝毫不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