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风轻,灵灯光和,今时青玳随我沿山道野径一路谈笑,她告诉我在那旧日时光里,随我身侧就数小白脾气好,可锦鲤就不同了,总是愣头愣脑不解风情。哈哈,此刻青玳说的煞有其事,而我一听却好生不以为然,谁说小白脾气好了?我看如今凌水先生反倒是要比他温和不少。
缓行山间,仰首繁星点点,俯身花香扑面,此刻青玳正与我说起小白,她说起锦澜殿后有一处梅园,从前白暨大人最爱那园中新梅,每至花放时俱要折枝置于书案旁,可是后来不知因何小白避居淮川……
言至此我方欲细问,未曾想一抬首却见得小白正立在不远处,此刻他也不知是外出游山,抑或者根本是来专程寻我,反正我只知他面色不对,这一时他直直盯着我与青玳,竟是一甩袖冷哼道,“龙衍,现在都什么时辰了?你不在榻上安寝,居然跑出来夜游闲谈?你知不知道这一年来,螭烺老师与我等为了你连头发都快愁白了,你怎么自己就一点心思都没有?!”
欸,我这不就是因为满腹愁烦睡不着才出来走走的么,怎么到了小白眼中,居然成了无事闲游了?亏得青玳方才还夸他脾气好,依我看哪,他现在是越来越不讲理了。
好容易来的雅兴被小白一顿扫兴,而我当下气闷也懒得与他争辩,只回身牵过青玳哼了句道,“好好好,我回去睡,这就去睡。”
“你!”
当晚小白被我气到在山上跺脚,而我回房后蒙上被子倒头就睡,翌日晨起,天光大亮,碧螺方来侍奉我梳洗,谁曾想小白又来一通冷嘲热讽,说什么我帝王业尚一事无成,倒先学会了蹉跎温柔乡,嗐,这家伙简直胡搅蛮缠!
晨起议事,我与螭烺老师提起驻兵云阳,实未料他一听我提起南海治下竟是好一番思绪,半天后却来问我道,“龙衍,你知不知道那南海国主可是有名的昏君,近年来几乎从不理政事,再者云阳虽属南海治下,但实际掌控权只怕十分有五分握于百越之手,若今时应夔残部占云阳以休养生息,就算南海无异议,难道你就不怕百越生事端?”
螭烺老师心忧百越族长会横插一手,这一点我昨夜考量的确是有疏忽,不过绕开山回关沿水道往南,途中百越军队应该难以骚扰,而一旦占下城池,那到时候纵是百越发难也好过如今我等散兵游勇。
我将心中想法一一细说,事实上如今关键只在那南海国主到底会持何态度,说实话除了先前听金羽王提起过那南国君主生性潇洒、方外高人,其余的我对他根本一毫不知。而我本以为今时问螭烺老师会问得详细明白些,是否那南海国一直对太祖遗脉忠诚有加?是否云阳城真的能成就我霸业之初?
可是螭烺老师总好似对南海国颇有微词,他虽然首肯南海王室的确在四方诸侯中对嫡血一系最为忠诚,可却总也不愿我指引忠昭王残部借道云阳城。他甚至提出渭南往北,北天治下同样有一处边陲小城,据说小城名唤冷丘,非但远离百越势力范围,更兼北天中心远在极北,如今暮春时节,他等根本无暇顾及这南向边地……
有理的确有理,可是北天诸侯近乎蛮族,那百越族长之所以不敢妄动冷丘,一则因地势偏远,二则因北天族人阴狠嗜血,一旦有人侵其利益,他等少则以血还血,多则屠城以警天下,这……,冷丘一议,实不比云阳稳妥。
争论多时,螭烺老师执意先占冷丘,而我始终心觉不妥,几番僵持不下,到最后还是决定先由我走一遭南海拜望南海国主,以期他能顾念先祖之谊,及时施以援手。
议定日程,按说我该速去速定,可如今我心头放不下丹凤如歌,要知道丹凤来自灵界,这一年滞留早该回返,而如歌……,当日东海糊涂事,我真该见见他再说。
心中念的是金羽门,可螭烺老师却频频催我去南海,未几日我万般无法,在螭烺老师、小白与忠昭王回返渭南安抚军心后,我亦带着锦鲤取道下山,一路往南。
行在途中我越想心越不安,虽说争霸天下事大,可丹凤久困人间,万一引起什么异动,那岂非是更大的不可收拾?
是日晌午,我与锦鲤离去碧泱山已近百里,当时转道南海我心生一念,非要先往金羽门一探究竟,可想而知彼时锦鲤百般阻拦,大道理说了千千万,可我充耳不闻,执意不允,“凌水先生,当天你又不是没看到,丹凤他身受重伤被困人间,这都一年多了,我若不去寻他送他回海外异界,那是要出大事的!”
我几番争辩,锦鲤竟然死活不睬,真怪我前两日还在青玳面前夸他随和守礼,想不到这厮顽固起来简直不可理喻,半刻僵持,到最后这凌水先生居然对我道,“龙衍公子,我知道那碧螺青玳私底下都称呼你为陛下的,事实上自你离开这一年来,我经常梦到你化作五爪青龙,穿行云间,我梦见你身着绣金龙袍,头顶碧玉珠冠,我梦见偌大宫阁,你高高在上,我梦见我随你身侧,我随你身侧,许多许多年……”
“陛下,我不知道你所谓的与羽帝金羽王交情有多深,可如今情势你若想成为日后的帝王至尊,你就不能以身犯险!好啊,你不是要送羽帝回返那所谓的五灵界么?那灵界入口不是就在东海么?我去,我去金羽南城与你捎个口信与丹凤,反正他一展羽翼,顷刻即至东海,到时候你该送他走便送他走,如今人间……,希望陛下你自知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