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廷此次兴兵,据闻由东海征调,他等数万大军长途奔徙,并未自南向北伐,居然由冷丘之东直袭而来!
太不可思议了。
要知道冷丘之东,几乎是寒江连锁,若取此道行军,虽然行程缩短,但路途险阻,损耗极大,如此看来,此次龙廷为征讨于我已经不惜代价,寄希望于奇兵获胜了。
龙廷此举固然险,但的确对我军造成了极大的威胁,事实上冷丘建制不整,其东几无防务,而今时军报至我处,居然道敌军压境已不剩二十里,糟糕,这可真真是措手不及。
军情如此,螭烺老师只怪我当初不肯放弃冷丘,而我虽不以为自己有错,却也不得不承认而今状况的确不妙,再者初战交锋,异常艰苦,老师说那东海部众俱属虺己辖下,而虺己乃是龙廷倚重的封疆大吏,他虽谈不上是什么悍勇猛将,但其为人谨慎多疑,摇摆不定,却也决非等闲之辈。
十万火急,应夔兄长率兵于二十里外阻击虺己,三五天来短兵相接,战况端的是僵持不下,更有糟糕时雪上加霜,却原来冷丘之南平城一线亦见异动,龙廷派遣小股军队沿途滋扰,他等虽不成气候,但却牵累百越粮草无法运达冷丘,糟糕,真是糟糕!
虺己心思缜密,用兵不敢冒进,因而这几日初战丝毫不可懈怠,战地二十里,一寸也不能让他得了先机,最好能遏他气焰让他瞻前顾后原地驻足,至于平城一线敌军滋扰,我却该速战速决,至少得先疏通粮道,一旦粮草运达冷丘,我心里方算有个底。
然而事情却远非我想象中那么简单。
当初百越王城我一剑结果了涉川侯,自那起想必龙廷已认为我与百越互为盟友,当然,龙廷如斯实属必然,可问题是而今不止于龙廷,竟连金羽门亦仿似如此认为。
云阳一别,金羽王对我误会重重,彼时他留下一剪背影,却始终未肯回头,说起来我累他炵关生变,后又在客栈被他撞见与羽帝爱欲纠缠,如若今时再被他认为是与麒麟盟好,唉,只怕在他心中我早已成了那不折不扣的无耻之徒。
毫无原则,别有用心,真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收起繁杂心绪,事实上如今情势于我而言异常严峻,冷丘之东忠昭王率部迎战虺己,而我则抽调近万精锐往南截断龙廷滋扰兵力,原以为小股部队不成气候,可一当我抵达平城,这才发现龙廷滋扰是假,原来竟有金羽门大军由南往北,马不停蹄。
难道说是如歌要报我炵关一箭之仇?
我曾说过,此生非到万不得已,我决不与他为敌,可是如今狭路相逢,我却避无可避。
两军遭遇在险道,我一心只记挂金羽王是否督战军中,说真的我根本无法决断,我实在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准备与他为敌,而螭烺老师见我如斯几近暴跳,他几番调兵欲夺先机,却每每为我拦下不得成行,事实上我心绪繁复,竟只知自顾自坚持道,“老师,金羽王于我有恩,今天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与他刀兵相见!”
据线报,金羽门兴兵近五万,而我军则不及一万,更兼粮草短缺,看上去似乎劣势既成,然我军有三座城池可固守,倒也并非全无转机,正如当初炵关一战守卫荼口,五千兵马即可退敌十万,再者螭烺老师精通城防布阵,若是我真有心与如歌一战,只怕又要添得多少刀下亡魂。
金羽之众于三日后近逼平城,探子回报说金羽王的确督战军中,而我闻此只在帐中来回踱步,是日一语不合螭烺老师愤而出走,我则心一横当即传令道,“来人,传我口谕,全军撤退!”
一令众将大惊,可我心意已决,当下引近万兵马退出平城,临行时登上城楼,远目其下已见金羽大旗,而金羽王随军督战,我知道以他立场此战无可避免,因为他身为一方诸侯不可能坐看他人拥兵势壮,若我与他是盟友倒也罢了,可如今在天下人眼中,我分明已与百越结盟,可叹可悲,恐怕我在如歌眼中,早已是彻彻底底的祸害了。
兵马后撤,整装待发,而我立于城楼,眼见金羽门先头部队已然临近,这一刻我四顾城下,唯求觅得如歌身影,可回过神来直觉自己好笑,却说金羽王身为一族之首,又怎么可能会随先头部队一并抵达?
片时,城下快马奔袭,扬起阵阵沙土愈显杀意,而金羽将领远观平城一派宁静,不由得几番狐疑,此刻他等驻足不前,一抬眼却见我立于城楼,甚至还身着便服,呵呵,我这是想将平城拱手相让,只怕他们还不信。
“龙衍公子,公子衍?!”
当下有人惊呼我名讳,而我循声望去,嗯,这声音有些耳熟,莫非这城下将军是……
啊,金羽兄怎会遣他作先锋?
若是我没认错,这将军该是当日荼口守将馈三足,此人运粮官出身,纵连守城都不免胆寒,而先锋作战,但求勇猛,这,如歌这般调度……,是否他心中亦从未想过与我为敌?
身在高位,也许金羽王是迫于朝中压力不得已兴兵北上,是的,有龙廷自东强袭冷丘,金羽门的确该乘此机会直上平城,虽然金羽门与龙廷交恶数十载,然上回炵关之战金羽大败,再加上其中又有我身份误解,想必金羽王帐下多有部将恶气难解,罢罢罢,说到底终是我有愧如歌,再者我不能总也叫他为难。
片刻回神,馈三足认出我来,要知道上回我助他以五千退敌十万,想必他脑中记忆深刻,而今两军交锋,这将